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缄默的表达法_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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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继平抬起头,见到许析,脸上的神情软了下来,站起身收拾起东西道:“走吧。”

  学校已经基本空了,蒋继平接过许析的行李箱,一手搭着他的肩膀往教学楼外走。他瞥见许析短短的鬓角后露出耳朵上的装饰,问道:“打耳洞了?”

  许析反问道:“好看吗?跟你的袖扣是一样的釉色。”

  蒋继平见那瓷片果然是他熟悉的颜色,深色的一小块缀在许析粉红的耳垂上,显得周围的皮肤愈发白皙。他勾了勾嘴角道:“好看。”

  “真的吗?”许析笑盈盈地扭过头问道:“你上次看到我们班男同学戴耳钉,还皱眉头了。”

  “他们戴不好看,你戴好看。”蒋教授对自己的双重标准毫无自觉。

  许析将耳夹扯了下来,蒋继平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以为他会把耳洞都扯豁开,直到看清才松了口气,他捏了捏许析耳朵上被夹凹下去的红痕,问道:“疼不疼?”

  许析顺势道:“打了耳洞戴耳钉可能就不疼了。”一边悄悄打量蒋继平的脸上的神情。

  蒋继平看出他打的小算盘,笑道:“喜欢就打吧,注意别发炎了。”

  两人坐进车里,蒋继平专注地倒车,许析仗着四下没人,探过身去在蒋继平脸上亲了一下。蒋继平的耳朵连着面颊立刻泛起了红,他带着笑意的眼睛瞥了许析一下,无奈道:“别闹。”

  许析偷腥成功,得意洋洋地坐了回去。车刚倒出停车位,许析忽然问蒋继平学校食堂还开不开,他想吃那边卖的葱油饼。

  蒋继平便把车停在原处等他,许析一阵风似地拿着蒋继平的卡跑了,不一会儿拎着饼跑了回来,刚坐进副驾驶座,凑过去又要亲蒋继平的侧脸,蒋继平却对他了如指掌,余光看见他的动作,立刻扭过头来,正面吻住了他的嘴唇。许析没有料到,脸红得比蒋继平方才还要快。蒋继平坐正身子继续开车,眼角眉梢带着笑,甚至透出了点孩子气的狡黠来。反倒是许析满脸通红,心跳飞快。

  两人驱车离开,谁都没有注意到,一边的绿化带里闪过了一个人影。

  蒋继平车里已经收拾了两人的行李,直接开上了通往老家的高速公路。两地间隔不远,不到三小时他们就到达了蒋继平家的小区。

  蒋继平把车停在自家的停车位,楼下坐着些纳凉的大爷大妈,有认出他的跟他打起了招呼。客套了几句,话题转到了许析身上,有人问蒋继平这是不是他的儿子,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说道:“孩子长大了,跟以前不一样了。”结果被旁边另一个大妈拽了一下胳膊,蒋继平揽着许析的肩膀说道:“这是我另一个孩子。”

  与邻居们寒暄过后,蒋继平带着许析上楼,门口的大爷大妈们压低声音谈起了当年的那场意外,但由于几人耳背,说话声还是不小,议论声和唏嘘声传进了蒋继平和许析的耳朵里。

  许析走在蒋继平后面,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伸出手去握住了父亲的手,蒋继平攥紧了他的手指,继续一步步地往台阶上走。

  蒋继平用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许析跟在他身后,看到了一个被一张张白布盖满的公寓。蒋继平将所有的窗户都打了开来,将白布一张张掀开,抖出了满室的灰尘,在阳光中化作飘舞的金色粉末。蒋继平将每一张白布都叠好放在一边,许析就在一边陪着他,跟他一起整理房间。待许析叠好最后一张白布,房子的生活气息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仿佛居住的人刚离开不久。

  蒋继平在房间中慢慢地走动,手指抚过一件件家具,最后停在了餐桌边,一手搭在餐桌旁的椅背上,眼圈有些发红。许析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走上前去,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蒋继平嘴角微微翘起,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许析的手背,表示自己没事。许析看到他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但没有溢出来。蒋继平吸了口气,转过头去对许析道:“饿了吧?带你去吃点东西。”

  蒋继平带许析到自己以前常去的饭店吃了些当地菜,回到公寓开始整理东西。蒋继平动作很麻利,扔掉了很多东西,将比较新的衣物和日用品装进袋子里,打算捐到社区居委会;沈倩的画和日记、蒋一帆的作文和奖状被留了下来,和蒋继平的书籍资料一起打包进纸箱里。相册和胶卷则被小心地收进了塑料收纳箱,里面放上了防潮剂。

  许析不太敢乱动,生怕把蒋继平妻儿重要的遗物给错扔了,只把东西都翻出来,分门别类地放好,等蒋继平来决断。许析整理到沈倩的梳妆台,蒋继平说:“这里面全是化妆品和护肤品,大概都过期了,扔了吧。”许析点点头,蒋继平拎着几大袋要捐的衣物下楼到居委会去了。许析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抽屉的半边掉了下来,许析不得不把整个抽屉拿出来,打算重新塞进去。不想,一个大牛皮纸信封随着抽屉一起被拽了出来,掉在了地上,还撒出了几张照片。

  照片是在影楼照的,看上去有些老旧。许析认出上面坐着的女人是沈倩,她的腿上坐着一个瘦小的孩子,一旁印着一行字:

  “许析六岁纪念”

第37章

  许析在原地愣了半天,他看着照片,像素不高的照片上印着两人有些模糊的面容。他隐约想起了,自己的确和一个阿姨拍过照,那是自己童年为数不多的拍照记忆。

  许析将信封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类似的照片还有几张,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银行转账的凭据,汇款人都是沈倩,收款人则都是许析过世的外婆。最下面还有一叠儿童保险的说明,受益人那一栏上印的是自己的名字。

  玄关门响,蒋继平回来了,在门口提声问道:“我买了个西瓜,想吃吗?”许析慌忙应了一声,蒋继平换了鞋,走进厨房开始切西瓜。许析怔怔地走出房间,将牛皮纸信封胡乱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蒋继平擦过餐厅桌椅,端出一大碗切成小块的西瓜,唤许析来吃。蒋继平见许析一语不发,低着头拿着叉子把西瓜戳得汁水直流。蒋继平忽然想到,程文说许析的童年并不幸福,物质和精神上恐怕都不富足,而他本应是在这个房子里、受尽宠爱地长大,如今看到这个地方,怕是心里不是滋味。贸然领他回来,是自己疏忽了。蒋继平便说道:“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来就好。你在这儿呆着也无聊,我送你去酒店休息吧。”许析呆呆地应了,蒋继平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蒋继平驱车把许析送到酒店房间,留了自己的电脑给他玩,然后独自离开了。许析躺倒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他回忆起自己曾阴暗地想过,自己是因为沈倩和蒋一帆的意外,才回到蒋继平身边的,如果没有那次车祸,可能他们到现在都不会意识到孩子被抱错了;但他没有想过,或许父母不是不知情,而是早就做出了选择。

  蒋一帆天资聪颖,许析听程文提过好几次,刚才更是在蒋继平家里看到了一大堆奖状;而自己平凡又普通,甚至还有身体上的缺陷。现在看来,当初母亲来跟自己接触过,最后选择了只在经济上帮助外婆和自己。

  那蒋继平呢?

  许析忽地坐起身,将牛皮纸信封里的东西重新拿了出来,他发现所有的文件署名都是沈倩,照片上也没有蒋继平的身影。

  许析像是个落水的人,找到了一块浮木一样,紧紧地把这一点希望抱在怀里。也许蒋继平并不知情,不然这些东西为什么会被母亲藏在梳妆台的抽屉夹层里?当年程文找到自己的时候,说他托人整整找了两年,显然并不知道母亲和自己有过来往。

  许析将文件和照片塞进信封、放回背包里,给程文发了一条微信,想回去后单独找他问问。他不敢向蒋继平求证,怕他说出自己不想听到的回答。

  突然,许析的手机响起了蒋继平的专属铃声,他还没整理好心情,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蒋继平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了出来:“许析,我现在要回B市处理点事情,你自己在这里玩儿两天,可以吗?”

  “出什么事了?”许析听出蒋继平语气中的焦虑,也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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