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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街行_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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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的雪是寂静的,缠绵的,而北地的雪,它活着,活的理直气壮,在这片属于它们的领地上,人,都是寄居者。

我和靛儿踩在簌簌的雪上,留下两行歪歪斜斜的脚印,回身望去,身后的脚印已被飘雪掩住。

它吞没人声,连脚步声都剥夺而去,它在冬日冠冕为王,以风为仪仗,让万物都在脚下匍匐,胆战心惊的为它奏乐。

我和靛儿沉默的在雪里漫步,墙外一阵香气隔墙飘散而来。

是羊肉的香气,在大锅里煮上数十个小时,酥烂开口肉香异常,沿街叫卖,佐以烈酒,是北宛城巷里最多的吃食。

靛儿望我一眼,我心领神会:“从西南角门出去,我在门口等你。”

仿佛又回到我快乐的少女时光,和宫人偷偷溜出宫去,在大相国寺看戏,被母妃知晓了,用板子打了手心。

我拎着琉璃灯隐在巷口等待,有踢踏的马蹄远远传来,白茫茫的静谧黑夜,小小的一团烛灯照亮一方耀雪,本以为是风雪夜归人,寒夜里奔家而去匆匆路过。

那马蹄敲在心间,急急缓缓一步步,我抬眼望去,茫茫的雪中微弱灯光,有一人身形孑然,于不远处驻马。

风雪漫漫,他一身黑衣,担半肩薄雪,载千里风霜,眉眼俱隐在风帽之下,被冷冽的风吹起半边清朗脸颊,怔怔的望着王子府。

那如画鼻唇,是我临摹了许多年的清绝山水,辗转千回思量的故栈,梦里碾碎零落成泥的梅花,此刻千里迢迢扑朔而来,凝刻在凄风狂雪中。

他凝望王子府朱红的大门,长长久久岿然不动,风灌入袖袍,猎猎鼓风欲飘摇而去,却又执意停留,于寒夜驻守清绝身形。

风雪拍打在脸上如此之痛,这痛,绵绵的往心里去。

我悄步后退。

靛儿提着一包羊肉见了我,兴冲冲的小步跑来:“公主。”

恍然惊醒梦中之人,他极快扭头来望我一眼。

风吹落兜帽,我看见鬓角一片白,像心里落下的第一片雪。

他默然不语,于纷纷扬扬雪花的间隙与我对望,仿佛那是天长地久的思念,此恨绵绵的牵挂。

大雪纷飞的冷寂之夜,我们之间横亘着寥落灯火,依稀欢笑声,热腾腾的香气,浅薄的纠葛和永不相见的誓词,他的双眼如荒芜深井,如暗夜断崖,如伶仃夜灯,如这世上一切让我欢喜让我落泪的东西,波澜不惊,晦涩无望的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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