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所受的煎熬,大概不及他万分之一吧。
只求让他在这地狱中待得更久一点,就算偿还不了,就算一直痛不欲生,也好过他彻底失去傅毅,以后的日子如行尸走肉般无悲无喜。
他亲自打开锈迹斑斑的门锁,一眼便望到了院中孤零零伫立的梅花树。
雨雾中,光秃秃的枝桠周围水雾朦胧,恍若幻境般不真实。
越走越近,步子越来越凌乱缓慢。
短短几步路,恍若隔世。
他终究屈膝跪在了树下小小的土丘上,上面早已长满了荒草。
这里面,埋着他的骨肉。
他害怕惊扰了那孩子,小心翼翼地从坟墓边缘拔走荒草,捧起来一把湿漉漉的黄土。
在几乎湮没一切事物的大雨中,一声压抑而脆弱的哭泣从他的喉咙深处逸出来,他终于放任自己哭泣,让所有的委屈,悔恨,绝望随着冰冷的雨水不断冲刷着他疲惫的身心。
无休无止……
越辰拿回“茔土”后立刻回程亲自交给魏公,长久的疲惫加上精神上的折磨,耗空了他的体力,眼前陡然一黑,突然倒了下去。
他陷入了漫长的昏睡和持续的高热中,可即使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他也依然紧蹙着双眉,双手拼命地想抓住什么,就像溺水的人拼命要捉住一根浮木。
最终,太医不得不施针让他冷静下来。
他渐渐不再挣扎,可表情仍然像深陷在噩梦里,无可救赎……
等到越辰逐渐恢复意识再度醒过来,也已经是三天之后。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越辰第一件事便是猛的从床上爬起冲到傅毅所在的房间。
同时脑子里也不断想着,魏公的药奏效了吗?傅毅是否还活着?
飞奔中,他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那种迫不急待想确任的急切让他几乎丧失了理智。
推开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傅毅依然宁静地躺在床榻上,远远看去,胸膛微弱地起起伏伏。
他沉甸甸的心终于放下去了一点。
他站了一会儿,那双向来冰冷的眸子悄然弯起,深邃而惑人。
他下意识地想要走过去,但刚刚醒来的他却是无力支撑自己,身体摇摇欲坠,差点倒向地面。幸好傅恒及时出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然后搀扶着他的胳膊,缓慢走到傅毅的床边。
坐下后,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抬起手,修长的指尖沿着轮廓,细细描绘着那人熟悉的依然沉睡的脸颊。
气氛温馨中透着莫名的压抑……
此时,房门猛然被人推开,一身伤痕的沈钰冲了进来,他衣衫凌乱破旧,手腕上缠着绷带,俊美的脸毫无血色,显得狼狈又凄惨。
越辰神色一凛,脸色猛然沉了下来,“你现在来做什么?”
此人在傅毅危难之时突然消失不见,他也没功夫深想,现在又突然出现不免令人心生反感。
于是,他走过去拦住了对方。
沈钰越过他直直地望向傅毅那边,沙哑着声音坚定而缓慢道,“我有办法救他。”
说罢,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木匣送到了傅恒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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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秦国边境,渝城。
“报——”一名士兵飞奔过来,双手抱拳,单膝跪下大声通报,“将军,蒙越使者来访。”
傅毅眼皮一跳,擦拭长剑的手一顿,虎声道,“给我轰出去!”
“这……”士兵为难地看了后方一眼,不敢接话。
两国早已通商多年,况且那位“使者”也是常驻边疆,经常借故明里暗里地“来访”,明眼人都知道和傅将军定是关系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