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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异闻录_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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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红尘不敢再动,只好老老实实教他抱着。山洞安静,唯有火堆中的木头偶尔噼啪轻响,身后人的鼻息和沉稳的心跳仿佛就在耳边。戚红尘忽然觉得此时才真正松懈下来,仿佛有这个人在,就再没什么好怕的。他靠在文道一怀里,轻轻道:“你怎么找到我们的?”文道一低头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我的奴奴儿最聪明了。”

  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戚红尘的脸又热了热,趁腰间的手松了几分,一猫腰钻出他怀抱。回头细看,暖色的火光照在文道一脸上,方见着有几分血色,显然是受了伤。戚红尘急忙去剥他衣服:“给我看看你哪儿受伤了!”

  文道一轻叹一声,老老实实任小淫贼摆布。白云寨那些乌合之众倒没多大本事奈何得了他,他青碧竹杖随手挥舞便没什么人能近身,倒伏一片。只是有匪徒匪埋伏在高处射箭偷袭,纵文道一武功也难免漏了一箭,中在肩背处。他突出重围草草处理了伤处,循着踪迹找到被遗弃的马车,顺手解决了还在为分银子吵闹不休的几个土匪。猜出戚红尘想法,便掉转回头,果然找到了他。

  戚红尘脱了文道一身上海青,小心翼翼揭开他血迹粘连的白色内衫,见他肩头创洞只是拔箭止血而已,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那药在哪儿?”

  “什么药?”

  戚红尘结巴了一下,低低道:“就是你给我用过那个……”两人第二次做那事之后,死贼秃将自己按在怀里……在最羞人一处抹了某种淡绿色药膏,那灵药立刻消解了疼痛。

  文道一微勾唇角,笑道:“衣袋里。”

  戚红尘拿出小瓷盒来,打开嗅了嗅,气味清凉,正是文道一在自己身上用过的那种。便用相对干净的手腕内侧沾些药膏,小心翼翼涂在文道一伤处。那药膏果然灵验,伤口顿时有所收敛,看起来好了不少。戚红尘放心不少,收起瓷盒,伸手去解自己衣襟。

  火光之下,小淫贼垂眸解衣,竟让人心中一荡。文道一轻轻叹道:“不肯想我,怎地还这么主动?”戚红尘伸手打他又收回来,啐道:“呸!你这衣冠禽兽!”说罢用匕首自内衫割下一段干净布来,把他伤处包扎起来。

  文道一吃他一骂,倒也不恼,反倒真老老实实地看着戚红尘在自己身侧忙碌。小淫贼生得一副好皮囊,如画眉目被火光染上一层淡淡红晕,此时手上动作不停,光洁额头上冒出细细碎碎的汗珠,更加好看。想想自己习武以来,不知受过多少伤,师傅师兄往往轻描淡写扔过药来作罢,要不了命的,就不打紧。玉山门人,生来就负着追求武学巅峰,匡扶江湖正义的使命。天降降大任于斯人,自然苦其心志。体肤损害又算的什么?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因自己受一点伤而紧张,亲手上药,亲手包扎。文道一定定看着,心中突然生出无限缱绻之意。这小小山洞,似乎化作一方温柔乡。便是此刻外面江湖倾覆,也只尽随它去罢了。

  戚红尘哪里知道他想什么,他向来不擅长医术,于包扎更是一窍不通,想方设法拆了又缠,终于将文道一伤处包裹妥当,累的满头是汗,今日惊累交加,终于熬不住了,打着哈欠道:“我实在困了,你也早些歇息吧。明天起来,我们还得赶路呢。”也不及听文道一应了什么,眼皮已打起架来,靠在半壁上不多时便陷入睡眠之中。

  文道一听他呼吸绵长,已睡得沉了,便拿起地上的海青随意披在肩上,走出洞外,打了个唿哨。不过片刻,一只翠羽毛小黄嘴儿的小鸟从夜空中迅速飞来,准准停到他手上。文道一带着鸟儿走回山洞中,坐到火旁。小鸟机灵地飞到他手掌上,摇首摆尾,左瞧右看。

  文道一摇头低低道:“今日没干粮了。”小鸟在他手指上不满地啄了一口,自口中吐出一个蜡丸来。文道一将蜡丸拆开,取出里面的纸条看了。自小鸟腿上取下绑着的细炭条,在纸背面写了数字,又将纸条塞进蜡丸中,给小鸟吃下。伸手抚了抚小鸟绒毛,歉道:“辛苦了,改日补上。”小鸟儿又啄他一下,拍拍翅膀,扑棱棱飞出了山洞。

  文道一起身将火拢了拢,走到戚红尘身畔,见他扭着身子靠在石壁上,眼睫不安稳地轻轻颤抖,睡得十分不舒服,便将人抱到怀中。怀中人轻车熟路,在自己胸前蹭了蹭,显然睡得稳妥了。便也阖眼靠在洞壁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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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锦虞拉着缰绳紧张僵硬地夹着马身,心里哀鸣不已。文大侠受伤,红尘姐姐不放心他一人乘马。本想提议与文大侠共乘,互相照应,却被红尘姐姐轻描淡写地拒绝了。须知自己那三脚猫骑术,只有家中驯马师特意调教的那匹矮马才骑得稳。眼下那匹小马儿尚圈在山寨里,看着这高头大马便发憷。可也没有办法,只好紧张兮兮地驾着马跟在那亲密共乘的两人身后。

  又走了许久,前面两人终于停了下来。互相扶持着下马,也没人想起来管他。金锦虞苦着脸小心翼翼地跃下马,打量着眼前去处。青瓦绿苔,看着是个小寺庙,只是紧掩门扉,看着不似有人。

  文道一叩了叩门,无人应答。又轻声道:“小僧云游至此,可否借宿一晚?”门内似有人探头窥视,看清文道一戚红尘两人,惶恐道:“怎么又是你们?”戚红尘笑得甜甜地:“同常小师傅你开不开门?不开……我可要告我师姐了。”

  同常面皮涨得通红,连忙道:“施主快别再说,小僧开门便是。”

  见寺门打开,金锦虞连忙跟上。同常未料还跟着个明艳动人的女施主,口念佛号不敢再看,领着他们穿过正殿:“阿弥陀佛,施主这边请。师兄和施主便还住上次的厢房罢,女施主就请住另一边。”

  当下各人自去安顿。戚红尘又给文道一上过一回药,教他躺下好好养伤,自己带上房门出来,寻思着怎么弄点荤腥来给他补补。金锦虞正独自坐在院中,百无聊赖地晃着腿,见戚红尘出来欢喜地一跃而下,央道:“红尘姐姐,这房间又小又黑,我独睡实在害怕,你能不能……”

  戚红尘见他样子可怜,想了想:“不如对同常小贼秃说我们是兄妹,妹妹害怕,哥哥自然相陪。”

  金锦虞拍手道:“那我们现在就去说!”

  两人穿过正殿,见同常在前院洒扫,便将刚刚想好的说辞说与他。同常不敢看金锦虞,低头道:“那一会儿小僧便抱一床被子到女施主房间去。”戚红尘心中好笑,这小贼秃早已在自家师姐身上破了戒,还这么假正经,忽然听有人轻轻叩门。

  同常拖着扫帚走到门边,问道:“门外是何人?“金锦虞好奇,拖着戚红尘也凑到近前去。听门外那人应道:“在下进京求学途经此处,实在无处投宿,小师傅能否行个方便?“声音晴朗,熟悉莫名,令金锦虞浑身一僵。不待他设法阻止,同常便开口道:“小僧倒是愿为施主行个方便,只是今日小寺已有几位施主投宿,恐怕施主只能与他人同住一间房……不知您……”

  门外人忙道:“不必在林间露宿已是在下万幸,多谢小师傅。”说话间同常已打开门来。文外那人走进来,戚红尘抬眼打量,见此人生得极好,一双眉眼剔锐飞扬,虽穿着素朴布衣普通书生打扮,亦难掩通身气度。戚红尘心中暗暗赞了一声,回转头欲与金锦虞说话,却发现身边早没了他踪影。

  同常引着那借宿书生走到文道一所在的房间门口,道:“施主您先进去,小僧去给您找床铺盖。”书生忙道:“有劳小师傅。”说罢便自己推门进屋。

  文道一在房中阖眼打坐,听见有人进来,眼皮也不抬,轻声道:“来了?”

  书生放下背上书箱,坐在桌边,径自倒茶饮了一口,被涩得蹙了蹙眉,放下茶盏道:“来了。”

  文道一调罢脉息,睁眼笑道:“言相一向戒急用忍,稳的住,今日怎地来得这样早?”

  言有斐听他调笑倒也不恼,亦温文笑道:“忍久了,伤身。”

  文道一深知此人狐狸性子,不再调笑:“白云寨剿了?”

  “剿了”,言有斐眸色转深,“若不是担心虞儿安危,我一早便踏平了那寨子。”

  文道一叹了叹:“先时白云山一伙蛮人占山为王,用蛊用毒,祸乱百姓,他助我平乱有几分功劳,这才容他后来在此地壮大声势。只可惜此人不知好歹。”

  言有斐微微一笑:“他不知道男人最是护食儿么?手伸得太长,如今戴上枷子牢里反省去罢。”

  文道一见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笑道:“所幸你那小娘子没伤了一根毫毛,不然白小云现下大抵已喝了孟婆汤了。”

  言有斐歉道:“此事我倒欠了你一笔。若非你拼着受这一箭,事情还要麻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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