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明天帮我跟刘老太请个假。”回到自己的出租屋，伍子晴随手把包扔到地上，掏出手机给伍佳如打了个电话。那头可能在敷面膜，说话声含糊不清：“干嘛去？”想起那个严肃脸跟个小老头一样的人，伍子晴撇撇嘴，一路纠结之下还是决定要尽自己这份责任：“那个谁，啊，应老师因为我追小偷摔了，我带他去看医生。”噼里啪啦一顿东西掉地的声音，对方提高了音量，通过电话还是非常尖利：“什么鬼？应老师受伤了？”
“靠，也没见你那么关心过我啊姑奶奶。”伍子晴一边把手机夹在肩窝，一边脱起鞋子来。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激动，伍佳如扒拉了脸上的面膜，开口揶揄：“应老师好看得哦，那脸那腰那腿，你算老几。”冷笑了几声，她继续说道：“给我照顾好应老师，该赔钱该干嘛的你自己衡量哈。”
“嘟嘟……”和熄灭的屏幕面面相觑，伍子晴浑身不得劲，干脆扔下手机跑卧室里。今晚那么迟才回来，堆积的活再不赶紧干就来不及了。至于睡觉？得了，明天还要早早出门，修仙去。
另一边的应之原也睡不着，先是跟系主任请了假安排好代课的事情，然后自己从柜子里找到药酒，将仅剩的一些全倒腰上了，揉到发热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缓了好久，整个人埋进柔软的被子里，终于在一阵阵刺痛中陷入半梦半醒。
明早起来肯定挂着大大黑眼圈了。
第二天一早，应之原是被门铃声吵醒的，不知道是谁一大早就过来，还一直按一直按。他睁开惺忪的睡衣，一路扶墙晃到门边把锁打开，顶着深红色头发的高大身影就钻了进来，一只手绕过他的腰将他稳稳地送到卧室床上。
“？”应之原对上面前人的发顶，太早了刚起床脑子昏昏沉沉，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风风火火过来的伍子晴从床边站起身来，一抬头发现老师呆呆地盯着自己，穿一身天蓝色的睡衣，平时梳起来的碎发披散在额前，显出几分稚气。
回过神来，应之原有些慌乱地拨弄几下自己脑袋上的“鸡窝”，从床头柜上面拿过眼镜戴上，遮住眼底淡淡的灰色，恢复成冷淡又严肃的样子，只是说起话明显软了不少：“你那么早在这边干什么？不用上课吗？”
从站起来这个高度，伍子晴的视线从对方那露出稍微和缓神色的脸往下，刚好落到脖子，继续就是微微敞开的衣领，一片白皙的皮肤映入眼帘。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拘谨起来，他不自然地扭过头，看向房里的衣柜：“应，应老师，我请假了来带你去看医生。”心里莫名想起伍佳如说的“长得好”，就算不太喜欢对方，也不得不认可的确是事实。
伸手推了推眼镜，很久没有被这样关心过，应之原咳嗽几声，开口拒绝了：“不用，我躺几天就好了。”
“不行！”伍子晴下意识反驳，随即对上那人瞪大的眼睛，放轻了声音说道：“都是我的错，老师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这样把你抱去医院里了？”应之原快惊呆了，这家伙就是个流氓吧，没等他回答就作势要抱起他，全然不顾他现在还一副刚睡醒、没洗漱的样子。连连摆手，控制住自己咬牙切齿的欲望，他无奈地指挥对方去衣柜拿出门的衣服，然后把人赶出去自己换好。
5.
经过一番鸡飞狗跳，应之原最后还是在自己学生背上来到了附近的医院，乖乖做了检查。
医生说他腰没什么大事，就是旧伤复发了，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应之原跟着点头应和，觉得没伤太严重真是万幸，而一边的伍子晴听到了“旧伤”，皱起了眉头，比他还要积极询问医生该怎么休养。最后不顾应之原的反对，伍子晴掏钱付了费，还拎了一堆中西药回应之原家里。
“又不要紧，我待会把钱还你。”应之原并不想占他便宜，摸索着要从钱包里抽出前几天发的工资。伍子晴的语气有点冲，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股郁闷从哪里来的：“受伤了就乖乖休养，钱钱钱，能比身体重要吗？”见对方好像被吓到稍微瑟缩起来，他咽了咽口水，正色道：“应老师，你也听医生说了吧？这几个星期别乱动，我……我家就在附近，每天过来给你整一日三餐什么的，你就躺好了哈。”
明明年纪大了对方挺多岁，应之原反而被这气势压制住了，只知道乖乖待在被子里窝好。等对方出去说给他做早餐，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以往家里只有他一个，这下好了，未来就要多一个人时不时晃悠在眼前了。说不清是烦躁还是别的，他扒拉一下头发，摘掉眼镜躺好，看着天花板迷迷糊糊地睡了，直到伍子晴端着熬好的一碗小米粥进来，才从睡梦里清醒。
……
虽然对方还要上课，但是从应之原这里拿到钥匙之后，早上过来给他做好一天的饭，然后挨个饭盒塞好在冰箱，让他自己放微波炉热一热。晚上逃了通选课，伍子晴就会溜达过来给他敷药。受伤的地方在后腰，没有人帮忙的确有些难搞。
应之原推脱几回，最后只好任由对方动作，热乎乎的膏药被轻轻贴在腰间，疼痛瞬间消失了不少。而对方宽厚的手掌在伤处附近的肌肉揉啊揉，试验几次之后力度挺合适，指头的茧子划过皮肤带来细碎的战栗。要不是低着头，应之原那泛红的脸颊就会被发现了。
心里默默把另一半交叉的尾巴擦掉，应之原觉得自己光靠那次斗殴还有对方的外表就认定是不学无术、粗鲁无礼的家伙，似乎太过武断。“咳咳，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小混混，对不起。”身为一个大男人，还是老师，有错就要认，说出口了心底就舒畅。
正在给他按摩的伍子晴有点走神，手底的皮肤柔韧细腻，而平日藏在衬衫底下的腰简直细得能够轻易握住。只和伍佳如一个妹子有过肢体接触，对比之下，伍子晴心想这人也太瘦了吧？而对方的道歉从耳边传来，他反应了一会，才继续手里的动作，咧嘴有些尴尬地笑道：“哈哈，小混混也不错啊，反正我从小到大都是被这样喊的。”
啊呸，走什么神，又不是没见过别人的身体。校队那群家伙，运动起来不也光着膀子，怎么看到老师的腰，他就沉不住气了呢？
“不闹事就成。不过你真的要认真听课，上大学整天在课上睡觉，没用的。”职业病又犯了，应之原转而进入教导模式，语重心长地跟他分析好好学习的意义。伍子晴“唔唔唔”连声应了，敷衍得非常明显，自顾自加重了点手里的力度，弄得正打算继续说下去的人不由得噤声。
等到感觉对方整个腰部肌肉都发热，伍子晴才停下动作，从床上爬起来拎起挂在椅背的包，准备回家去：“老师你好好休息。”应之原想喊住他，却对这种滚刀肉不听讲的态度无可奈何，只好应了句好，目送他往外走。看着伍子晴快要走出卧室门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什么，急急忙忙开口：“回家路上小心！”对方关门的动作顿了一顿，随即挥挥手示意听到了，然后“砰”一声关紧了门。
屋子里变得安静下来。
一个人回家，伍子晴有些高兴，可能是发觉这个老师还不错，也许是最后那句关心触动了他。冬天的夜晚挺冷，不至于下雪，但是让人裹紧了衣领。街上人不多，稀稀落落几个，商店也早早关门了。他仗着身材高大，钻过好几个昏暗的巷子，回到了没有离多远的出租屋里。
“啧，真冷。”赶紧把卧室的空调打开，将温度调高，伍子晴活动一下有点僵硬的手脚，等感觉到渐渐暖起来了，才钻到电脑前继续没干完的活。
赚钱事大，尽管这间房子是亲戚家的，租金基本等于零，但是生活所需的钱还是得靠自己的双手获取。“这家公司的防火墙漏洞多了点吧，他们技术部干什么吃的。”伍子晴紧紧盯着发光的屏幕，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出一行行复杂的代码，一边工作一边吐槽。
桌面右下角突然跳出信息提示，他点开一看，发现是伍佳如提醒他做作业。明天要上现代汉语，新来代课的老师不仅作业一堆，而且讲课比应之原无聊多了，操着公鸭嗓吵到伍子晴瞌睡虫都吓跑了。他不以为然地回了个“明天给我抄抄。”，转头又对付起了大大小小的问题。
对面甩了个无语的表情包，答应了他的无理要求，然后问道：“应老师现在怎么样了？伤还严重吗？”本来不想搭理，结果看到“应老师”三个字，伍子晴鬼使神差地放下手里的活，回复说：“没事，今天我给他敷药了，感觉快好了。”斟酌了一下，他打下一行字：“不过是旧伤复发，养好得很长时间。”
“那你好好照顾他。”伍佳如很快回应，字里行间带着不容反抗的魄力。
伍子晴按下发送键，一串“……”出现在聊天框里。从来没见这女人那么上心，难不成是喜欢上应老师了？想象了一下穿着西装满脸微笑的应之原扶着装柔弱的伍佳如，他打了个冷战，心里有点闷闷的，赶紧甩甩头把奇怪的念头扔到大脑角落：“师生恋没有好下场的。”
那头大概是正在嘲笑他，发过来的文字全是戏谑：“哎哟喂，大学担心什么师生恋。”像是看不起伍子晴那个榆木脑袋，她兴高采烈地分析道：“我又不喜欢应老师，只是看脸觉得赏心悦目而已。我跟你说啊，应老师这种外表冷淡的人，拿下他得费很多功夫，不过泡上了应该很爽吧。”
更加烦躁了，伍子晴下意识摆出作呕的表情，狠狠怼回去：“大冬天你还发春。”对方生气了，扔好几个窗口抖动，弄得他眼花：“发春怎么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庄老师长得好又是个正经人，听说一直没有女朋友。嘿嘿，没准还是个纯情老处男。”
并不想和这个家伙聊太多，他沉默了半响，回复说：“好好写作业，别做梦了。”随即，将聊天框关闭顺带屏蔽消息，终于得到了清净。屏幕上只剩下好几个红红绿绿的窗口，工作的事情要紧，没时间配合对方叽叽歪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