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伍子晴起身走到卧室里，桌上的电脑开着，只不过屏幕塞满了奇奇怪怪的字符。跟在后面走进来的应之原一脸不好意思，推了推眼镜，水珠从发梢滑下滴到肩上，洇湿了衬衫的小块布料。
摆弄了几下，发现和之前的情况相比更严重，伍子晴露出严阵以待的表情，十指有节奏地在键盘上跳动：“老师你这是干了什么啊？中毒比上几次难搞多了。”“嗯……我就是下了几部电影，然后就变成这样了。”应之原扭过头，透出几分羞窘，和上课时候那副严肃而冷淡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你要是弄不好，我就出去找人帮忙吧。”
最受不了别人质疑自己的技术，尤其是修了这几次电脑，伍子晴对应之原身为电脑白痴的事实认识得非常深入，更耐不住对方要另外找人：“我要是搞不定，就没人会弄了！”应之原连连点头，坐在床上看他敲下无数看不懂的代码，暗自欣赏起这人特有的自信。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伍子晴就无视了周围的东西。费了好大劲，他才彻底杀死不断增值的电脑病毒，将被销毁的文件一个个还原。背后很安静，大概是应之原困了吧，靠在床头睡着了。
“这是什么？”好奇地看了眼恢复的几个视频，伍子晴偷偷回头，发现那人没有反应，才关了声音，将其中一个点了播放。不是他想要偷窥，就是……要找到中毒的源头，对吧？
而画面出来了，他皱着眉头等几分钟，就被里面纠缠的人影吓到了，一把按下电源键。瞬间，屏幕暗了，映照出伍子晴惊慌的脸。
一个成熟男人的电脑里，有些小电影并不奇怪。但是，按他的眼力，刚刚发现的视频里头，两个主角都是男性。如果是不知情下载的，也不对啊，刚刚对方说是下了几部电影……
所以，自己的老师是同性恋？
这个念头像惊雷在伍子晴脑海里炸开，他也听说过，对这个群体没什么歧视，可轮到自己认识的人，感觉毕竟不一样。挠了挠头，不知如何是好，说到底还是自己贸然打开别人的东西，触犯了隐私。
还是假装不知道吧。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推力作用下滑开了一段距离，滚轮发出稍微刺耳的声响。伍子晴紧张地瞄了瞄，床上睡着的人此时翻了个身，仰面躺在柔软的被褥里，发出细碎的呼吸声。他觉得自己的眼神被定住了，从那人毫无遮掩的胸口，到没入遮盖底下的腰线，以及天气转热之后穿着短裤而大大咧咧交缠的两条修长的腿。面容更是柔和不少，熟睡时候并没有戴着眼镜那份锐利和严肃，反而像个和伍子晴同龄的年轻人一样稚嫩。
突然回过神，伍子晴深呼吸几次，艰难地移开目光，打算悄悄离开。绕过床铺时，那人说起了梦话，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仔细一听，似乎是他的名字。
这下彻底懵了，呼吸都变得急促，他凑近去竖起耳朵，却再没有声响。颤抖着手给对方轻轻盖上被子，伍子晴放轻脚步走出去，找到自己的包称得上落荒而逃。
而房间里，察觉到对方离开，本该沉浸在梦里的人嘴角弯弯，露出几分狡黠。
计划通。
9.
自从那晚过后，伍子晴就连连做春梦，梦里的对象是如此熟悉。
互相不知羞耻地交缠在一起，直到他攀上顶峰，醒来后在裤子的黏腻里愤愤地跑去洗冷水。
最尴尬的是上课，每每看到讲台上认真教学的那人，他总会口干舌燥，视线也不自觉落到对方身体各处，甚至是被挡住的下面。要不是他趴在桌上双手交叉只露出一条缝，表情都被挡在前面人的背后，恐怕就会被抓到如此猥琐的举动了吧。
平日总是西装革履，只有自己，才看见对方懒洋洋的、不修边幅的一面。
想到这里，伍子晴浑身发热，喉结不自然地滑动，狠狠咽下口水。虽然以前被很多妹子表白过（都拒绝了），也和自家表姑有肢体接触（被打），但是从不会光看到就兴奋起来。没谈过恋爱的纯情红毛，在这样的悸动里不知所措，只能尽量拉开和对方的距离。
然而，对方经常以老师的身份和他交流，非常正经地交代下节课的事情。而私底下，每天的关心依旧还在，甚至更加细心，就连伍佳如偷瞄到了都吐槽“应老师怎么管你那么严啊？”
各种思绪交织，伍子晴理也理不顺，想也想不通，只好憋着一股气努力学习。这段时间为了转系，他很仔细地研究应之原给他的资料，就是晚上那扰人清净的梦会偶尔打乱他的早起计划。
“晚上早点休息，别熬夜。”手机收到了对方发来的信息，伍子晴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个字一个字看完，连句号都没放过。要是别人，知道对方是同性恋，可能会避之不及，就算顾着关系也会尽量减少接触。但是每当他想要付诸实践，总会忍不住为对方的一举一动感到心里一颤，不自觉就和以前那样该回复回复，该上门修电脑就乖乖过去。
而那人似乎摸清了自己的喜好，在他刚过的生日里还送了一双挺贵的球鞋。伍子晴死活不肯收，最后在对方越来越冷的目光里败下阵来，现在鞋子就放在床边，穿一次就擦一次，不想留下灰尘或是泥点。
我是不是……喜欢他呢？
没办法不这样猜测，自己辗转反侧好几回，会为了那人的话语感到高兴，会在回复的时候斟酌再三。这就是动心的反应吧。
之后再去应之原家里，伍子晴按捺住心里的“怦怦”乱跳，装作自然和对方相处。在他面前，应之原是越来越不讲究老师的架势，随性了很多，不会故意挺直腰杆板着脸假装冷淡。无论一起做饭对方站在身旁手臂碰到会激起鸡皮疙瘩，或是修电脑的时候那人倚在桌边仿佛温热的呼吸就在耳畔，几乎都是对伍子晴愉悦又痛苦的折磨。
暂时不管自己歪掉的性取向，现在这样，根本就是逼着他失控啊。
既然他好像喜欢上对方了，那……
下定决心不能这么被动，伍子晴决定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喜欢男性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具体的择偶标准，自己要是有可能的话，咳咳，也不错。
借着能接触对方的电脑这个便利，伍子晴悄悄插进了自己写的小程序，设定好之后，在某次上门的时候，帮忙处理课件之际，让小程序运作起来突然冒出一些小电影自动播放，自然就是之前发现的那几部啦。
应之原的反应果然是非常惊恐，连连摆手还打算冲上来关掉电脑。伍子晴抿紧嘴唇，不让笑意漏出来，故作疑惑地问：“老师，你电脑里怎么会有这种，这种东西？”对方脸都红透了，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呐呐不知如何回答。并没打算放过面前露出可怜神色的人，伍子晴紧追不舍：“难道……你是同性恋？”
听到这三个字，应之原浑身一震，低着头摘下眼镜，过一会有几滴水珠落到镜片上晕开。见状，伍子晴反而慌了，觉得是不是自己欺负过了头，戳中对方的痛处了。他赶紧冲过去一手扯住对方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捏住下巴逼迫对方抬头：“老师，我不歧视你，我也不会说出去的。”应之原的眼角微微发红，甩掉他的禁锢，重新戴上眼镜遮住自己的脆弱：“就算你说出去，也无所谓，没事的。”
并不觉得开心，心底升腾起仿佛被排除在外的难受，伍子晴咬牙切齿地回答：“我从来不骗人，喜欢男人有什么好自卑的。”一时激动，他脱口而出：“算起来我也是同性恋！”反应过来之后，他没有后悔，而是觉得这样应该能够和对方拉近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