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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兄长我的父_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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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落寞的低下头,视线落在苏蓉蓉定格的笑容上。

  “江先生是专门来祭拜我母亲的吗?”颜绪还是没有从激动的情绪中平静下来,他白`皙的脸上染了红晕,像这春日里满树盛开的桃花。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江信恪对苏蓉蓉亲密的称呼。

  江信恪凝视着他:“也不算,只是我的母亲也葬在这里,所以才会一起祭拜一下蓉蓉。”

  “哦,原来是这样。您跟我母亲是朋友?”

  “……可以这么说。”江信恪微微偏了头,有点下垂着的眼睛深深望进颜绪深水潭似的瞳孔,“刚才我站在你身后,却听到你叫蓉蓉妈妈,真的非常非常惊喜。真没想到今天会遇到旧友的儿子。当年她送我去机场时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一转眼二十多年,而她的孩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颜绪心中泛起一阵悲恸,他转头望向母亲的墓碑:“对,已经这么多年了。我真羡慕您,江先生,当年她送您的样子您还历历在目,而我却连一面都没有见过她。我甚至不知道她长得多高,是怎样的性格,说话什么声音,喜欢吃什么食物,爱好有哪些,我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来得及抱我一下……我对她一无所知,只有这张黑白照片。”

  这样说着的颜绪红了眼圈。他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到鼻头发酸,可能是因为今天的雨让人伤感。他抬手又按了一下眼角,想掩饰自己的脆弱。

  颜绪有些尴尬的对江信恪说:“抱歉,我有些失态了。”

  江信恪却只是体贴的递过了一张纸巾:“没有什么好抱歉的,睹物思人,思人伤情,别说是你,就算是我现在想到她,也会觉得很伤感。不过你也不要难过,我会告诉你关于她的一切——”他比了比自己的肩头,笑容有些不符合年龄的活泼俏皮,“比如她长得只到我的肩头,身高实在是堪忧,以至于她会冒着被老师罚站的风险穿高跟鞋来学校,连上体育课都要穿着!”

  颜绪忍不住笑:“她这么爱臭美吗?”

  江信恪温暖的笑容在阴雨天里也是熠熠生辉:“对,她是我们学校所有男生趋之若鹜的女神,当然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

  “她还有什么事?你再给我说一下!”颜绪急切的走上前去,离着江信恪只有一步的距离。

  “我会把我知道的,所有关于她的事情都告诉你。”他意味深长的俯视那用热切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颜绪,“所有。”

  清明时节的雨洒在江信恪的背影里,他的影子似乎比其他任何事物的影子都要浓黑一些。

  两个人边走边聊,江信恪说话优雅又幽默,将颜绪母亲的每一件事都说的颇富趣味。比如苏蓉蓉如何嗜糖如命,就跟颜绪那样,包包里永远有巧克力和棉花糖;比如她笑起来多么漂亮,嗓音多么甜蜜,犯了错之后,连老师都舍不得训斥她;比如她有时会冷不丁的从楼梯扶手上滑下来,像个精灵一样;比如她会从后面偷拍江信恪的左肩,却站在他在右肩之后;但她也有爆脾气的时候,脱了高跟鞋、赤着脚去殴打揩她油的小流氓……

  都是些零散而琐碎的事情,江信恪给颜绪描绘的他的母亲,是一个天真烂漫又活泼开朗的高中少女,完全不似舅舅口中那个腐化堕落、为了金钱出卖肉体的妈妈。

  从小到大很长一段时间里,颜绪对母亲的感情是负面的,是排斥、对立的,然而随着年纪的增长,被颜开平拽入乱伦深渊的他却越来越想要了解自己的母亲,他甚至有一种隐隐的想法,想要去证实母亲并没有舅舅嘴里说的那样不堪,仿佛那样才能证明自己身上并非天生就流淌着污秽的血液。

  所以江信恪跟他说的那些事,明明是很逗乐的段子,但颜绪却听得眼角含泪。

  颜绪对告诉自己这些事情的江信恪充满了感激,仿佛是他挽救了他似的。

  只是跟他聊了没多久的江信恪,在颜绪眼中突然变得高大起来。

  而在颜绪有限的,近乎封闭的人生里,也确实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一举手一投足都富有魅力——当然颜开平也富有魅力,然而他俩的气质是截然不同的。颜开平周身都充斥着身居高位者的压迫感和威慑感,颜绪看到他,即便对方对他再温柔,他也克制不住自己虚软的膝盖,仿佛随时会跪倒在他的面前。

  而江信恪不同,他的眼神充满探究,深入人心,却温柔儒雅的不具有任何侵犯感。

  他的眼睛似乎一直在说话:我理解你,我尊重你,所以请你信任我。

  两个小时的聊天,却快得好像一瞬。两个人在屋檐下谈笑风生,像是一对忘年交。直到突然有个年轻美艳的、眼神异常犀利的女子走过来附到江信恪耳边说了什么,江信恪神色肃穆了起来,转头对颜绪说:“真的很抱歉,我有些急事要去处理。本来还想着邀请你去吃点东西,结果……”

  “没关系,江先生!”颜绪雀跃的回答,“您先忙,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聚。”

  江信恪点点头,对颜绪伸出手:“把你的手机拿过来。”

  颜绪一愣,但还是将手机递过去。

  江信恪将没有任何密码防护的手机解了锁,飞快的按下了几个键,几秒后他的电话便响了起来:“这是我的电话。”

  颜绪笑笑:“到现在我还没有自我介绍一下呢,我的名字是……”

  “不,你不要告诉我。”江信恪抬起头,坚定的阻止了他,“今天遇到你,是我人生的一大惊喜。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等到下一次,我们还像初次见面那样彼此介绍时,我就会重新经历一遍今天的惊喜。”

  颜绪一愣,有些不明白他的话。

  江信恪一笑:“我舍不得把这份惊喜一次性用完。”

  那男人走出几十米后,又突然折返回来,对着疑惑的颜绪说:“你知道吗,你的眼球下方有一颗小小的黑色的痣。”颜绪眨了眨眼,下意识的想去摸,但江信恪的动作却比他更快,他细长的手指已经轻轻碰上了他的睫毛:“就是这里。跟你的母亲一样,她也长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痣。可是你的眼睛比她的眼睛更明亮,更纯净……”

  江信恪的眼神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意乱情迷:“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真的非常非常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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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绪一整天都显得有些魂不守舍。除了因为母亲的往事,还有江信恪的话。颜绪说,夸我漂亮说我美丽的人很多,江信恪却问他:

  “那有没有人说你有一个非常美丽的灵魂?”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从文艺小说中走出来的清新男主角。这样肉麻的,文绉绉的话从江信恪嘴里说出来,却意外的不令人觉得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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