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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_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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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少思心下一怯,担心他又暗有动作,手下慌乱间不自觉加强了力道,匕首更陷入了一分,撕裂骨肉的声音异常分明。

风无声吹过,烛影幢幢。

谁知道贺长风只是“哈哈哈”地大笑数声,嘴角一缕鲜血顺着脸庞弧线如注流下。神情痴狂颠倒,如同罗刹恶鬼般不成人样,嘶哑着声音道:“哈哈哈哈!好得很!好得很!好得很!”

一连说了数个“好得很”,贺长风一口气提不上来,口中鲜血喷出,直呕得连心,都吐出来了。

胸膛处分明都空了,为何如此之痛?

师父,你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好痛,痛得快死了。

贺长风癫狂地咬紧了牙,咯咯作响,血迹丝丝而下:“叶律之……你当真心狠,不够深,再捅深点。”

叶少思听他说自己心狠,不禁一怒,道:“贺长风!心狠的是你。”

他怒不可遏地一件一件数着贺长风的罪行。

“八年前的十一月,你一刀杀死一个判教者和一位无辜孩童,只因后者吵闹不休,令你心烦;三年前,师父命你下山办事,于是你就杀了那个小门派的所有反抗者,活活将人烧死…”

“你为一己之利,滥杀无辜;又因个人好恶,随意大开杀戒。你倒是说,谁的心更狠!”

叶少思恶狠狠地尖叫出声,咬着牙根锥心泣血地问:“谁的心更狠?!你强迫于我,还想将我的心染黑!——你能给我一颗干净的心么?”

贺长风仰头无力地看着他,思及往日种种情形,心中惘然道:“原来我……在他心中竟然这样么?”

叶少思见他默然不语,正准备撒手便走,突然看到贺长风脸上怔怔落下两行清泪。

他哭了,沙哑着道:“叶律之,你不是要我的心么,我给你!”

说着,胸膛向上一送,匕首深深扎入心脏,只余刀柄未曾没入!

叶少思手一软,竟不敢再看一眼,冷峻神情霎那间裂开。

贺长风捉着他的手,提起刀柄,狠狠拔出!鲜血登时飞溅,喷涌而出,直射到腰间桃花处,竟如桃花染血一般,妖冶而凄凉。

他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力气已经再无,气若游丝,眼见是活不成了。

叶少思的心亦一分分凉了下去。他胡乱地穿了衣服,拿起墙角放着的那把贺长风赠他的剑,后穴里的白灼断续流出,此刻却也顾不得了。

他提着剑,也不知道贺长风是否听到,冷静地对他道:“我走了,此生不再见。”

贺长风无力地牵了一下嘴角,甚么话都没有说。

他的心,已经死了。

第28章 汴阳惊变

沙漠胡尘起,关山烽燧惊。

大漠风沙扬扬,日头如火球般挂于苍穹之上,烧得扑面而来的尘沙都散发着焦灼的味道。

就在这无边无际的黄色流沙之内,隐隐走来一道人影,身披一件道袍,背负长剑,一步一步艰难前行。

他前脚刚踏出的脚印,立刻就被风推来的沙抹平了。

无人知道这道士是怎么从沙漠里穿过来的,他道袍破破烂烂,沾满血迹,胸前更是被刺穿了一个洞,触目惊心。他曾有过骆驼,但大漠水源在这炎炎烈日下早已干涸,无水可饮,他只得杀了那匹小骆驼,饮血解渴。

所幸,他走了出来,已可看到前方的西域小镇。

那道人生得一副端庄隽秀的相貌,脱下靴子,在城门前倒掉了满满的沙子,微微一笑,说得竟是一口十分流利的胡语:“我是之前出城的道士,现在沿原路返回。”他自怀中掏出一份通关文牒,那守城士兵看了半晌,“原来是铁道长。”心下再无疑虑,开了城门。

铁道长漆黑眼珠一转,清秀俊雅的面容不由露出几分疲惫。他走到客栈处,拿出身上的铜板,换了一间房,几乎是立即倒在床榻上。

这道士不是别人,正是乔装后的叶少思。他那日是夜从飞星教逃出,本该已打草惊蛇,谁知却无人追杀,也渐渐放下戒备,一时大意,竟被一个姓铁的道人追踪。那铁道人见他背上所负之剑,贪恋之心顿起,便于大漠内意图谋财害命,被他反以斩月剑法杀死。

叶少思将二人衣服调换,带走了道人所持之文牒,一路大摇大摆走出沙漠中的诸个城镇,此镇,乃是关内最后一座城池。待一回中原,鸟跃长空,更是不会被人察觉。

叶少思担心夜长梦多,也不敢多在城内落脚,一路风餐露宿披星戴月,都未曾好好沐浴过,现下终于能歇一口气,迫不及待让小二打了热水过来。

他泡在浴桶中,低下眼睫,慢慢揉着头发,觉得这半年,简直就是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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