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第一万人迷_分节阅读_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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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儿,里面才传出应答声:“进来。”

谢林推开门走了进去。

阳光明媚,容鹤已然脱掉病号服,换上西装,正坐在窗前,蹙眉浏览手中的一系列文件。他刚从一场大病中恢复过来,元气未复,瞧着仍有些憔悴。但气色很好,阳光把他的脸颊镀上一层亮金色,嘴唇也透出健康的殷红。

他浏览的速度很快,寻常人看半天才看完的一份文件,他几眼就看完,翻开下一页。这既是因为他聪明,也因为打小容家就悉心培养他。这种正统继承人的能力与气质是容皓学也学不来,追也追不上的,旁人虽开玩笑说容鹤做个纨绔也不打紧,但谢林看过几次他处理容家事务,其手段干净利落,比之容家二姐有过之无不及。

把这样一个人的翅膀折断,将他禁脔似的囚在自己身边五年,以前谢林想想就得意,现在却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错了。

他走到容鹤面前,容鹤警惕地合上文件,放在一旁茶几上,又在上面放了个空杯子压住,指指旁边的椅子道:“坐吧。”

容氏有难,容鹤有了牵挂,也不再抗拒治疗。人一旦有了求生意志,身体会自动调节到匹配的状态,原本效果甚微的药物开始起了作用,再加上医生配合调整治疗方案,容鹤在第二天晚上醒了过来。他很虚弱,眼睛在病房里转了一圈,喝了两口水,又昏睡过去。谢林猜他也许并没有把周围看清楚,否则知道喂水的是自己,他一定不会喝的。

容鹤醒后,谢林自觉离开了病房。他知道自己是容鹤寻死的原因,好不容易从死神手里把人夺了回来,他怎能再把人送回死神手里去?他回了家,回了公司,看似日子照旧,心却留在医院,留在容鹤的病床边。他每天要跟医生通无数次电话,甚至求护士偷偷拍下视频发给自己,好第一时间知道容鹤的近况。容鹤能正常进食了,容鹤有力气倚在床头,跟人说上好一会儿话了,容鹤可以自己扶着床下地走路了。容鹤的每一点恢复,他都像陪在旁边似的。可他一次都不敢出现,他甚至不敢在深夜前往容鹤的病房外,偷偷看他一眼。

他这么讨厌自己,要是知道自己夜半前来,一定会恶心得睡不好觉吧。

这些日子,容鹤说的话在他心里过了好几遍,有些他懂了,有些还不能完全体会。他对感情这件事的态度与常人的确不同,手段也更加简单暴戾,以前他搞不明白为何容鹤不肯乖乖听话,如今懂得,大约是方法错了。可什么才是正确的方法呢?他也不知道。对容鹤的愤怒与恨意在愧疚中渐渐消弭,知道他不喜欢强迫,谢林也不敢再强迫他什么。说到底,他爱他,恨是因为爱,强迫也因为爱,可是如果容鹤不在了,再爱又有什么用呢?

真讽刺,要对方死过一次他才明白。

容氏的事迫在眉睫,这么重的病,容鹤只用了常人一半的时间便迅速恢复过来。他刚有了点力气就要出院,医生不许,软硬兼施,又把他按在病床上一个礼拜。这一个礼拜容鹤没闲着,常常左手打着点滴,右手翻着财报。他叫容皓把七七八八的文件全送进病房,有时还要叫过容皓,亲自询问细节。容皓对这位三叔原本十分不服气,只想做出番成绩,叫人忘了三少,只记得容皓。可他闯了祸,自知理亏,又求助于容鹤,矮人一头,只能乖乖听容鹤吩咐。

其实一开始也不服来着。容鹤醒来没多久,召他来医院问话。事关重大,他不敢欺瞒,如实说明自己贪图高额回报,所以不听劝阻,执意往某项目上投入大笔资金,以至投资失败的全过程,听完了,容鹤眼帘微垂,既没生气也没发火,只歪在病床上,虚弱地把手一扬:“你去容氏祠堂跪着,什么时候叫你,什么时候回来。”

容皓回来的时候双腿浮肿到一按一个大坑,半天回不过来。他扶着墙进容鹤病房,嚣张气焰就此荡然无存。

而容鹤已经在这段时间里把事情理顺。

容皓一意孤行,造成容氏重大投资失败,数额远超出容氏能够承受的范围,乃至把容氏这三年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这口气都搭了进去。容氏董事会闹着要罢免容皓,更要申请破产,百年的容氏面临着要么被收购,要么被拆分重组的危险。容皓毕竟年轻,威望不够,压不住场子,情急之下,只能求助容鹤。

谢林坐到容鹤旁边,仔细地、悄悄地观察容鹤的脸庞。他的状态的确好了许多许多,只是眼底一圈黑眼圈,大概是熬夜看文件的缘故。谢林有心劝他好好休息,不要太累,但他把握不准这句话的尺度——如今他患得患失,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越界,又惹了容鹤不高兴。

只好问一句:“最近觉得好些了吧?”

容鹤没有接这句话,他抬起眼,用那双黑亮的眼睛直视谢林:“容氏有难,我要回去。你开个条件,只要你应允,我什么条件都答应。”

谢林在楼下看到了容皓的车,已经猜到容鹤叫人传消息请自己来是为了这个。可容鹤这样冷淡疏离的语气叫他怔忡,他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容鹤以为他不肯,补充道:“什么条件都可以,只要你提出来,哪怕要我以后永远在你身边,不寻死,不再逃,也没关系。”

容鹤仍住在谢林安排的病房中,以两方实力对比,谢林不点头,他是绝回不去容家的。以前听容鹤这样说,谢林一定会抓住机会利益最大化,此刻心态变了,他苦笑一声,叹道:“我没有任何条件,你去吧。”

容鹤根本不信:“你还是把条件说清楚的好,免得日后又引起误会。”

谢林没想到他会这个反应,然而这又在情理之中。内心莫名一阵烦躁,谢林起身踱到墙边,把情绪压了下去,转身问:“医生说,你的身体问题由来已久——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容鹤没有回答。

谢林道:“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好不容易把你从阎王那儿抢回来,如果强留你,导致你不开心,健康状况恶化,这段时间就等于白费力气。你走吧,我没有任何条件。”

容鹤还是不说话,眼神半信半疑。

谢林无奈地笑出了声:“照你一贯的逻辑,如果不是我,你不会闹到要自杀。如今我放你走是天经地义,有脸谈条件才奇怪吧?”

容鹤迟疑良久,抬头直白道:“我没办法相信你。”

谢林闭上眼睛,又是笑,又是无奈。半晌,他突然向容鹤走来,双臂撑开架在椅子扶手上,将容鹤困在自己与椅子当中。

容鹤身子后仰,碰到靠背再也没法后退。他下意识捏紧双拳,闭上眼睛,承受这个被点燃了愤怒的吻。

可谢林迟迟没有吻下来。

他睁开眼,谢林的脸近在咫尺,却丝毫没有要吻的意思。

容鹤的心渐渐落了地,连带着那丝怀疑也烟消云散。

谢林笑了一下,一屁股坐回旁边的椅子上。

“你走吧,”谢林低着头,仿佛不敢看着他离去,“车子在下面等很久了。”

容鹤什么都没说,抱起桌上的文件夹往门口走去。

走到门边,他拉开门,身后那人突然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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