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凤曦接着道：“上南宫门那里跪着去吧，朕不叫你，不许起来。”
外头正飘着大雪，小川这副模样，哪怕在温暖如春的南书房也受不住冻的，叫他仅着中衣到露天的雪里跪着，真还不如一剑给他个痛快。
“皇上慈悲，罪臣领旨。”小川的脖子上犹自带着血痕，身子簌簌颤着，给凤曦行了礼，後退着出去了。
凤曦盯着他自小川身上剥下来的袍子，忽然扬声叫道：“高远！”
高公公不一会就小跑着进来，往地上一跪，道：“老奴参见皇上，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朕把小秦大人打发到南宫门去了，找个人看着他，莫要叫他──”凤曦顿了顿，收了口，转而说，“跪足六个时辰，然後送他回府。”
高公公察言观色的本事再精妙不过了，看皇帝阴沈脸色哪里还敢多问一句，麻利地告一声“遵命”就要走了，凤曦忽然叫住他，“慢着──”
皇帝指了指给扔在地上的袍子，淡淡道：“他这件太薄，送他回去的时候给他拿一件厚点的，就要上次那个白狐裘的吧，顺便把这件也给他捎回去。”
“老奴代小秦大人谢过皇上怜悯。”
“哼──怕只怕他未必肯体谅。”凤曦冷笑，高公公捡起袍子，微微抖了抖，心道也实在太薄，这冬天苦寒如何熬过……他也不敢多揣测圣心，赶紧一溜烟告退了。
秦小川被皇帝责罚，只着中衣长跪南宫门的事情很快传开了，平日里恨他恨得牙痒痒的人们在旁边啧啧赞叹──世道人心，报应不爽，他秦小川也有今天。
“呦，我当是谁，这不小秦大人嘛……怎麽跪在这儿，莫非是来赏雪的？”殿前督点检张大人嘿嘿一笑，走上前来。
小川把手撑在雪地里，全身早已冻得麻木，膝盖以下一点儿知觉也没有了，然而他抖抖青紫的唇，竟然说话了：“雪景却也不错，张大人何妨与我同赏？”
“免了免了，同朝为官，张某倒想送你点儿别的。”张大人冷哼一声，竟从一旁抓出一团雪来，掀开小川的衣领，先狠命在脖颈上那道血痕上揉了几下，然後贴着肉直直往胸口里灌进去。
这沁骨的凉意简直要把人活活结成冰块，脖颈上的撕裂疼痛加上胸口猝然的冰冷让小川止不住地往後缩，然而张传辉摄住他肩膀不放──他急促喘息着，浑身剧烈地抖动起来，眼前一黑，差点要昏死过去。
张大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慢条斯理地搓了手，迈着方步进宫去了。
有人开了先河，便有更多人蠢蠢欲动，礼部侍郎方由冰也吃过秦小川不少苦头，效仿着张传辉也想给小川一点苦头，刚从地上捞一团雪，就被人给拦住了。
方由冰大眼一竖，想看看哪位这麽胆儿大，敢拦他堂堂礼部侍郎。却见是那宫门守将唐开，轩眉厉目，端得一副好相貌。
“你拦我干什麽？”方大人一看是自己旧识，声音小了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