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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五原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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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原城地处要冲,每年冬天,来自北方游牧部族的汉子们成群结队驱赶着马匹,带来大量上等皮货、砂金、骏马、猎鹰,在此换取部族需要的茶叶、粮食、器皿和钻铁。

 到了春天,波斯的胡商踏着未融化的春雪迤逦而至,运来他们精心雕琢的珠宝饰品,还有华丽的地毯、织物。还有的胡商。,会组成绵延数里的驼队,从更遥远的西方赶来。

 他们的货物里有晶莹剔透的玻璃制品,制作精良的刀剑,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奇珍异宝。这时,来自宋国和晋国的商人们,就会慷慨地取出他们的货物∶精美绝伦的丝绸、巧夺天工的瓷器、洁白如雪纸张…与这些来自异国的商人交易。

 夏天,山间的积雪融尽,山路重新开启,一些肤色黝黑,留着浓须的汉子会穿过山间那些不为人知的小路,从大山西面的东天竺带来多彩的宝石,硕大的珍珠,还有写在贝多罗叶上的经卷。

 五原城的南方,顺着河流的方向越过崇山峻发,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和沼泽。从山林中走出的部族,会带来岩洞中开采出的嫂块、丹砂、翡翠、各种神秘的药物,交易他们需要的布匹、稻米和美酒。

 而来自海边的部族则会带来沉香、玳瑁、象牙、珍珠甚至骄傲的羽人也会偶尔走出丛林,带来他们精美如同艺术品的弓箭,换取他们喜爱的轻纱和珍珠。

 五原城中更多还是六朝商人,戴着纱制头冠,举止儒雅的是宋国商人…衣着华丽,连靴尖都嵌着珍珠的,是来自晋都建康的富豪。

 蜀地出产的布料,汉中运来的谷物,南诏诸族的稻米、水果,关中强秦的铁器,唐都长安的铜镜、美酒、漆料,京都洛阳的丝帛、绢麻、丹药…症一不汇聚于此。

 客商云集,货物杂陈,使这座位于边境的城市,一年四季都有着无与伦比的繁荣。中午时分,一个人踏入这座城市。

 他背着一个脏兮兮的背包,衣衫褴褛,狼狈不堪,沾满泥土的鞋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个乞丐。好在五原城乞丐不少,比他更惨的也有,所以当程宗扬出现的时候,倒不是太引人注目。

 程宗扬拖着僵硬的双腿,艰难地行走在街道上。他这会儿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咒骂那个该死的月霜。她不光带走了马匹、清水、食物,还把王哲赠送的钱币也一并拿走。可怜程宗扬在大草原里活活走到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草原,来到这里。

 这座城市和程宗扬想像中完全不同。这里没有城墙,也没有站在城门下搜查的税吏和士兵,整个城市更像一个巨大的集市,按照货物的不同,分成一个个交易场。

 城中的道路完全没有规划,经过无数马蹄和车轮的践踏碾轧,那些土路变得像泥塘一样泥泞不堪。但对于死里逃生的程宗扬来说,这里已经是天堂了。

 穿过城市边缘再往里走,一条青石砌成的道路出现在眼前。行人中身穿丝绸腰悬玉佩的富商越来越多,不少人还带着几名身形剽悍的护卫。那些护卫手持长刀,背着大弓,眼中凶光四射,一个个看上去都很能打的样子。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异族打扮的行人。有的头戴皮帽,有的包着厚厚的头巾,有的高鼻深目,头发蜷曲,发色或红或黄。道路两旁林立着陈列各种皮毛的皮货市场,交易马匹的马市,还有粮市、药市…程宗扬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肚子里已经没有饿的感觉了。

 他被人流裹着一路往前走,连认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忽然,耳边传来一片喧闹的人声。程宗扬停下脚步,抬起眼睛,茫然看着四周。

 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一个巨大的集市中,周围一个个露天铺位交相杂陈,人头涌动。但和其他市场的不同,这里的铺位都是些半人高的木制平台。

 大的可容纳百余人,小的只能站上去两三个人。铺位前,买家与卖家争吵不休,人声鼎沸,这倒和程宗扬认识中的集市相差不多。只不过他们交易的货物不是皮毛或者马匹,也不是茶叶、珠宝、盐巴、食品…而是活生生的人。

 程宗扬旁边的木台上,站着几个身材强壮的奴隶,他们酷鼻翼硕大,头发蜷曲,皮肤黝黑,只在腰间缠了一块肮脏的旧布,两手被铁链锁着,神情木然。

 “刚贩来的新鲜货!”卖家在旁大声吆喝道∶“力气大,听话,还好养!随便给点吃的就能干活!”一名商人走到台上,先检查了他们的身体,看是否有残疾,又用力拍拍他们的肩膀,试试力气,最后让他们张开嘴,察看牙齿是否缺损。

 巧舌如簧的卖家说道∶“绝对的上等货色!好不容易才从南边运来的,黑的跟鬼一样,不过身体结实的像牲口,不像那些羽人,连风都能吹走,用来干活比牲口还强,不信你试试!”

 一名打杂的小厮殷勤地递来鞭子,商人接过来,朝一名奴隶身上用力抽了几鞭。被贩卖的奴隶毫不反抗,虽然他身体要比那商人强壮得多,却温驯得彷佛羔羊。

 商人满意地放下手,开出价格“十个银铢。”卖家像受了莫大的污辱一样嚷道∶“路边的夷奴还要十五个银铢!像这样的货色,最少也要二十个银铢!”双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商人买下三名奴隶,一共用了五十枚银铢。

 程宗扬还是第一次见到奴隶交易的场景,按照文泽的说法,五十个银铢,在内陆只是一匹普通马匹的价格。这些奴隶还真不值钱。

 偌大的市场中挤满来往的商人,周围每个木台上都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奴隶,就如同一堆待卖的货物,他们有的被铁链锁着,有的被关在木笼里,还有些像是整个种族都被捕来,男女老少都有。

 他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怀里抱着一个还未长大的婴儿,最后被人用六个银铢一并买下。最让程宗扬惊奇的是,他居然看到一个半兽人!

 那名兽蛮人再没有他在草原上见过的那种勇武与狂猛,他肩胛被一根铁链穿过,伤口血肉模糊,双手戴着沉重的铁缭,宽阔的胸膛带着被烙铁烫过的伤痕,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那双令人恐惧的眼睛,此时彷佛燃烧过的灰烬,毫无光彩。一名高鼻深目的胡商用生硬的语言问道∶“会用斧吗?”卖家道∶“这是战场上抓到的俘虏,最擅长的就是斧子。前几天还跟南城的几家比过,给他一根木棍,喝口茶的时间就打翻五个,如果不是锁链拴着,险些让他闯出去。力大无穷…”

 卖家滔滔不绝的说着,那名胡商掏出一只钱袋扔过去“二百枚银铢!把他的伤治好,锁链换成钢伽。五天后给我送来。”

 卖家笑得嘴巴都合不拢,送走了客人,他对自己手下的小厮说道∶“这些能打的奴隶就是好卖。前几天听说还有人卖了个能飞的羽人,也是二百银铢。”

 小厮道∶“这些胡人买兽蛮人做什么?不能干活,还凶得很。”“听说胡人那里有个大角斗场,把买来的奴隶扔到里面,让他们跟老虎狮子打斗。

 每天死的有几十头猛兽,上百个奴隶。”卖家摸出一枚银铢,吹了一口,放在耳边听着银铢的成色,一边啧啧赞叹“按这价钱,可是上万枚银铢呢!”古罗马的角斗场?

 程宗扬想起那个被列为历史文化遗产的巨型建筑。对于一个来自现代世界的人来说,看到眼前活生生的奴隶市场,难免会有许多感慨。

 但程宗扬这会儿已经饿的两腿发软,根本顾不上去想待近一。丹田中王哲给他筑下的气旋缓缓旋转着,散发出一丝丝细微的热度。

 虽然微弱,却源源不绝,使他一直支撑着走到现在。这会儿精神好了一些,肚子却更饿了,胃里像被人用力拧住,一阵阵抽播。

 程宗扬找了块石头坐下,双手捧着肚子,不胜怀念地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吃的第一顿饭。这会儿别说白水马肉,就是一匹活马,自己也能连颠带尾全吞下去,毛都不带吐的。

 在他面前是一张木台,面积并不太大,能站十几个人的样子,这会儿台上空无一人,只在木台四角拴了一条绳子。程宗扬坐了有十几分钟,精神略好了些。

 忽然木台上绑的绳子被人松开,一个脸色青黄的瘦削汉子出来,牵上几名奴隶,那是几名女奴。

 她们容貌与六朝人大相迳庭,肤色微黑,鼻梁高挺,眼睛很大,丰厚的嘴唇红而湿润,其中三个年纪略长的,眉心还点着红点,让程宗扬很觉得眼熟。

 她们用来蔽体的只有…条破旧的麻布,布匹从右肩掩到左侧腰际,露出大半乳房,赤着脚在台上站成一排。这些女奴似乎是刚被贩来的,神情不像其他奴隶那样木然,而是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惧和胆怯。

 台下聚来几个人,有人喊道∶“祁老四,这回是哪儿的货?”那汉子拍了拍一名女奴的屁股“东天竺贩来的。想要,给你打个折扣!”那人笑道∶“又是东天竺的。你那件压箱子底的旧货呢?”

 “留着等你买回去养老呢!”祁老四笑骂两句,然后对木台后面说道∶“把那个老货带上来!己与其他铺位一样,这座木台后面也用木栅围起一片空地,里面是几顶大小不等的帐篷。

 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响,一名女奴被带到台上。已经饿得眼睛发绿的程宗扬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

 那名女奴身材高桃丰顺,眼眸是淡绿的色泽,鼻梁挺直,皮肤白哲,五官精致,弯曲的眉毛又黑又浓,眉心还残留着一点红色的印迹。

 年轻时她一定是个出色美人儿,只不过现在她的年纪至少有四十岁,眼角浮现出细密的皱纹,干枯的头发失去光泽,皮肤虽然还是牛乳般洁白,但已略显松弛,就像盛开的花朵开始枯萎,即将在暮色中凋零…

 祁老四把女奴推到台边,叫道∶“东天竺女奴五名,相貌出众,能生会养!不管是买回去自己用,还是给家里的奴隶配种,都是上好的货物!”下面有人喊道∶“衣服遮着怎么看得出来?”

 接着有人起哄“说不定身上有暗伤。”“对!脱光了验货,买起来才放心!”台下叫嚷声响成一片,还有人说道∶“祁老四,看看又看不坏,包那么紧干嘛?”男人们嘻笑的喧闹声,让程宗扬想起自己和段强以前去过的脱衣酒吧。

 他唇角露出一丝微笑,看来不管哪个时空,男人的本性都是一样的啊。吵嚷中,一个独眼汉子走上木台,他骨节暴露的大手握住刀柄,用冰冷的眼神从台下众人脸上扫过。在他凶狠的逼视下,叫嚷声立刻小了下去。

 镇住场子之后,独眼汉子松开刀柄,沙哑着声音道∶“老四,让她们脱。”祁老四答应一声,朝那些女奴说了几句什么。那些异国女奴默默脱下粗麻织成的衣物。在台上裸露出身髓。

 祁老四果然没说假话,这些女奴年纪虽然长幼不一,但相貌身段都不错,丰腴的身体充满异国风情,令人心动不已。程宗扬这会儿想了起来,天竺风俗里,眉心点着红点是已婚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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