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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程宗扬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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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随口道:“是为了避免一家垄断经营、操控市场吧。”陶弘敏抚掌道:“程兄果然不凡!我陶五果然没有看错人!我们晴州商人吃了多少亏才定下的规矩,却被程兄一语道破。”程宗扬打个哈哈。

 “随口胡扯,陶五爷不必当真。”陶弘敏一边把玩折扇,一边笑道:“程兄如此见识,在鹏翼社未免可惜。”

 程宗扬本来以为他会开口拉自己跳槽,没想到陶弘敏话锋一转:“不知道程兄对‘飞钱’和‘交子’有什么看法?”程宗扬一时没有想起这两个有点陌生的名词,迟疑间,秦桧轻咳一声。

 “据秦某所知,唐国商人外出经商一般不随身携带铢钱,而是将钱放在本地钱庄,由钱庄开出凭券,到外地联号钱庄凭券取用,称之为飞钱。此法在宋国称为交子,比唐国更为方便,每一百铢收取三铢费用便可凭借一纸,随时支用。”

 程宗扬明白过来,笑道:“纸币比铢钱携带方便,只要有足够信用支撑,未来一定会取代金银,成为人人都可以接受的货币。”陶弘敏露出异样目光。

 “程兄说‘纸币’?”程宗扬道:“飞钱和交子都是凭一纸取钱,现在虽然仅在钱庄汇兑使用,将来迟早会发展成货币。”陶弘敏追问道:“程兄说的‘信用支撑’指的是什么?”

 “发行方的信誉。”纯粹的信用货币对这个时代来说未免太超前,程宗扬补充:“当然还有能支付的真金白银。”陶弘敏饶有兴致地说:“也就是说,我有一万金铢的本金便发行一万金铢的纸币?”

 程宗扬索性道:“你要发行两倍也可以。一般来说,非动荡时期,五倍以内都属于安全范围。”

 陶弘敏沉默片刻,抬头道:“五倍?”程宗扬耸了耸肩。陶弘敏起身道:“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程兄既然有事,陶五就不打扰。等程兄忙完,陶五再来相邀,程兄可不能再失信。”

 程宗扬笑道:“只要陶兄不失信就好。”“一言为定!”陶弘敏指着秦桧道:“你这位伴当也是妙人,到时一同来乐乐。”秦桧道:“陶公子谬赞了。”程宗扬陪着陶弘敏走出大门,等他乘舟去远才间道“他怎么来了?”

 秦桧道:“陶弘敏此行来意昭然若揭,无非是想拉拢公子。”“是吗?”秦桧道:“陶弘敏只和公子谈了一刻钟,却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公子以为呢?”

 “一个时辰?他还真有耐性。”“陶氏钱庄的总掌柜陶老爷子年过七旬,几个儿子都盯着总掌柜的位置。”秦桧提醒道:“陶弘敏请公子赴宴不成,亲自来会,可见对公子十分看重。”

 程宗扬却有些奇怪。自己只和陶弘敏见过一面,有什么能被他看重?何况陶弘敏想拉拢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问起纸币?难道他想借此大干一把,枪得总掌柜的位置?

 从程宗扬的角度看,纸币完全淘汰金属货币是已被证明的事实,但他没有意识到凭空多出四倍货币对陶氏钱庄意味什么。反正自己过几天就要离开晴州,也不用多想。程宗扬把这件事抛到一边,问道:“死丫头呢?”

 “去了鹏翼社。”秦桧道:“听说月姑娘发了脾气。”“发脾气?孟老大得罪她了?”“雪隼佣兵团接了江州生意,准备明天启程。敖队长去见月姑娘…”程宗扬插口道:“敖润明天就走?”

 “据说雪隼副团长石之隼亲自带队,他应当下午便会来向公子辞行。”副团长亲自带队,看来雪隼看好的不只是这笔生意,多半还有星月湖这块尘封已久的金字招牌。

 秦桧接着说道:“敖队长口没遮拦,说起昨天的事。月姑娘一听说孟老板与黑魔海交手竟然没有通知她,于是大发脾气。”程宗扬大笑道:“好好好!月丫头的凶悍我领教过了,往后让孟老大去头痛吧。”

 孟非卿既然来不了,自己也不用赶去上他的军事课,难得轻松一上午。程宗扬施施然来到后院,一边顺便锁住泉玉姬魂影,召唤泉贱人过来,想问小紫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异样。谁知真气送过去却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回音。

 泉贱人的魂魄都附在自己身上,即使在睡梦中也一召即应,这种事还没发生过。程宗扬大是稀奇,接连送过几道真气始终没有动静。他疑惑地抬起头,赫然看到院子一侧的凉亭正坐着一位老者。

 蔺采泉宽袍大袖、须发皓然,神态自若地依栏而坐。泉玉姬伏在他脚边,脸色苍白、目露惊惶。

 她肩头伤口绽裂,白衣渗出一片鲜血,那柄落梅剑连鞘掉在一旁,显然还未出手就被制住。程宗扬厉声道:“会之。”声音刚一出口,只见蔺采泉从袖中取出一支笛子横在唇边,轻轻吹出一个音符。

 自己的叫声还没飞出庭院就被笛声压住。蔺采泉放下笛子,微笑道:“程公子,别来无恙?”程宗扬心头暗紧。这老家伙不发威,自己一直把他当病猫。这些天自己没少和太乙真宗打交道,难怪他找上门来。

 程宗扬一瞬间转了无数念头,最后还是放弃硬拼的打算,哈哈一笑:“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蔺教御!失敬失敬!”

 蔺采泉叹道:“草原一别已近年许。如今你我二人虽然安坐于此,奈何故交多有凋零。物是人非,令人不胜唏嘘。”

 “哦?难道是哪位朋友出事?”程宗扬打定主意,卓云君的事没有外人知道,自己绝口不提,读他也摸不出底细。至于元行健那边,泉玉姬既然失手,多半瞒不过去,索性推到林之澜身上。

 “小友多有不知。”出乎自己的意料,蔺采泉提都没提元行健,反而说道:“不瞒小友,敝宗家门不幸,掌教真人殉难消息传来,几位教御便起了纷争。夙教御心灰意冷、远走塞外,还有两位教御更是双双失踪,生死不知。”

 程宗扬嗟叹:“怎么会这样?太让人意外了。”程宗扬一边说,一边看着蔺采泉手中的笛子。那支笛子色泽灰白,上面钻着几个孔,依稀是用胫骨制成。程宗扬忍不住道:“蔺教御的笛子式样不俗,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无他,无他,某兽之骨罢了。”程宗扬对这老家伙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不是知道真相,肯定会被他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词骗得服服贴贴。

 “原来如此,怪不得蔺教御爱不释手呢。”程宗扬道:“蔺教御远道而来,不知道我的小婢哪里得罪教御,有劳蔺教御出手教训?”

 蔺采泉道:“老夫正在奇怪,六扇门颇有名声的泉捕头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原来竟是小友的奴婢?世事之奇,一至于斯。”“行了,蔺老哥,”程宗扬一拂衣角坐在蔺采泉对面,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这次来有什么见教,不妨明说。”

 蔺采泉喟然叹道:“掌教仙逝,敝宗人才凋零,眼看太乙真宗这棵千年巨树风雨飘摇,念及昔日与小友会于塞外,有择珠之约。如今时过境迁,不知小友心意如何?”说来说去,蔺采泉还是想招榄自己加入太乙真宗。卓云君自己都睡过了,很乐意给他当徒弟吗?程宗扬搪塞道:“恐怕不行,我吃不了素。”

 “敝宗不忌荤腥。”“我也戒不了色。”“敝宗有双修之法。”“我想当掌教。”“敝宗…”蔺采泉顿口不言。程宗扬笑嘻嘻道:“你也想当掌教吧,蔺教御?”蔺采泉慨然道:“中兴我太乙真宗,蔺某责无旁贷!”老家伙有道行啊“我想当掌教”

 这种臭不要脸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变得光芒四射,堂皇得能拿到街上喊口号。“这我帮不了你。”程宗扬道:“不瞒你说,师帅给了我一只锦囊,但被卓教御夺去了。”蔺采泉皓眉一挑,目光直视程宗扬瞳孔。

 程宗扬本来想给卓云君那贱人下绊子,这会儿被他目光盯住,顿时像被人扼住喉咙,一阵窒息,自己心里一切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片刻后兰采泉收回目光,恢复从容不迫的神态。

 “原来如此。小友在哪里见到卓教御的?”程宗扬惊魂甫定。这老家伙肯定有什么辨别真伪的伎俩才信了自己的话,幸好自己说的不全是假话,没有泄出底细。程宗扬老老实实道:“清江。”蔺采泉收起骨笛。

 “小友如此坦诚,蔺某也有一语报之:江州之行,多加小心。小友携有掌教遗命的事本教尽人皆知,其他人也罢了,只恐林师弟不会轻易放过小友。”

 “谁说我带着你们掌教的遗命?”“当日掌教在塞外遇敌,临终前传讯龙池,亲口所言。”程宗扬明白过来。

 文泽当时联络的不仅是星月湖,还有龙阙山的太乙真宗。难怪自己刚从五原城出来就被林之澜的门徒追上。程宗扬不禁埋怨,王哲这一手也太狠了吧?直接把自己扔到风头浪尖上,还不跟自己提醒。

 “我那位林师弟近年来颇做了些事,据说与某个邪派往来甚密,位居长老之职。”蔺采泉意味深长地说:“小友多留心了。”程宗扬心头大震。他暗示林之澜与黑魔海勾结?

 难道王哲兵败大漠,背后也有林之澜的影子?不过龙阙山远在万里之外,真要泄漏左武军的行踪,恐怕你的嫌疑才最大吧!

 蔺采泉袍袖一挥,飞过高墙,身形犹如闲云野鹤、从容自若,哪里有半点受过伤的模样?程宗扬蹲下来,没好气地帮泉玉姬解开穴道。“这么容易就被人干翻,你也太没用了吧!”泉玉姬道:“奴婢听到动静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法术好生厉害…”

 “喂,看你衣服这么乱,没被老家伙占便宜吧?”“他…在奴婢身上摸了几把…”“干!这老家伙有便宜就上,真是一点都不吃亏!”程宗扬忽然转过身“谁!”秋少君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抱着他的少阳剑靠在门边席地而坐,脸上湿湿的依稀是泪光。

 “秋小子,你什么时候来的?”秋少君没有做声。程宗扬道:“少来了,我最见不得男人掉眼泪。你再哭,不如我给你一刀得了。秋少君没头没脑地说:“林师哥教过我剑法。”

 “林之澜?”“他不是那种人。”林之澜是哪种人自己不清楚,但看他那些门徒多半不是什么好鸟。往外放高利贷不说,居然还养了一批打手收帐,真是修道修出格调来了。

 秋少君像小孩子一样揉了揉鼻子。“我不喜欢蔺师哥。”“正好,我也不喜欢他。我可不可以说咱们有共同语言呢?”

 程宗扬拙劣的玩笑没有让秋少君感到好受,他低声道:“可是我相信他的话。”“你是说林之澜真是黑魔海的人?”“我不知道。”秋少君抹了把脸,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这么急?”“我和观里的人打架了。”“…看来你打赢了。”“观里少了一个人,他们找我要,就打起来了。”秋少君道:“我这会儿就走。月姑娘那边,你替我向她说一声。”“急什么啊,说好晚上我们一起去放烟花玩。”秋少君摇头。“我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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