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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杜元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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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元胜道:恐怕是出现冻伤了。刘平为人豪勇,免不了有些气傲,这口气必定咽不下去。此战宋军处处失算,撤军重整阵脚,不失为良策。老杜,你对宋军挺熟悉啊?杜元胜微微一笑,我们最熟悉的就是宋军了。程宗扬拍了拍脑袋,忘了你们当年也算宋军。

 嘿嘿,估计你们岳帅没少欺负过人家禁军吧?赵誉在旁边满不在乎地说道:算不得欺负。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说的?捧日军内部正爆发一场激烈的冲突,黄德和拿着帛图大声道:刘将军!我军阵图精于天下!为何弃而不用!

 种世衡道:偃月阵乃古之名阵,刘将军临溪结阵,并无不妥。黄德和立即顶了回来,我朝有常阵、平戎万全阵、方圆牝牡八阵!哪里来的偃月之阵!以古为上,这是抱残守缺,泥古不化!

 和世衡耐着性子道:八阵之雁行阵,就是偃月阵变化而来。既有变化,为何不变?以数千精卒对数百寇贼,损兵折将,不正是偃月阵的过失吗!刘平止住种世衡,都监大人意思如何?山中仓促而战,便以常阵对之!

 种世衡忍不住道:常阵要九阵并用,都监大人如何分派兵力?黄德和指着阵图道:其一先锋之阵御奔冲,陷坚阵,击锐师,便以铁甲营为之。

 其二策先锋阵置于先锋阵后,以骑将一员统之,制敌奔突,便以王将军为首,领二都策应先锋。其三中军大阵,以第三军十个都,第七军十个都为之。其四前阵乃奇兵,出中军大阵之前,选一营为之。

 种世衡道:四阵已经用掉六营人马,还余五军,如何为之?黄德和厉声道:若第六军在此,何需捉襟见肘!东西拐子马阵、无分地马三阵需用骑兵。既然无骑可用,只能弃之。

 殿后、策殿后阵,各用一营,有此六阵,尚堪一战!刘平看着黄德和,良久道:就依都监大人所言。鸣金!种世衡急道:将军!切切不可!

 敌寡我众,正需一鼓作气!一旦鸣金,我军锐气必折。刘平冷哼一声,哪里还有锐气!传令!调卢政神射营为中军!

 宋军重新结阵,以铁甲营在前,王信带领两个都在旁策应,第三军剩余的十个都以及卢政的两个营结成中军大阵,第七军余下三个营分别为前阵、殿后阵和策殿后阵。

 三川口有三道溪水,星月湖军士据守第一道溪水,宋军中军大阵有四个营的兵力,无法全部放在第一道、第二道溪水之间,只能退过第二道溪水,在第二道和第三道溪水之间结阵。最后面的殿后阵,更是放在第三道溪水之后。

 刘宜孙匆忙收拢自己的队伍,一边寻找张亢,但天寒地冻,根本无法往溪中打捞,看到营旗招展,招集散乱的队伍,刘宜孙只好放弃,带兵回撤。

 双方都获得了一丝难得的喘息机会,抓紧时间休整部署。程宗扬看看这边的徐永和赵誉,又看看另一边的杜元胜和臧修,你们以前打仗也是这样打的?

 一个不满员的步兵营,与宋军捧日军几千精锐打得不分胜负,程宗扬都不明白这一仗是怎么打的。徐永道:刘平是地方将领调到禁军的。对我们不熟,对捧日军也不熟,才一错再错。

 如果只用铁甲和神射二营,四营的兄弟就麻烦了。敖润道:宋军也是,怎么不一家伙全压上来?他们不敢。赵誉道:宋军的骑兵被引走,又少了八个都。只剩下第三军三个半营,第七军五个营。

 大概是三千五百人上下。宋军不惯雪战,战斗力要打个八折,想吃掉四营的兄弟,至少要投入四个营,但四营兄弟背后有冰溪,宋军没办法展开阵型。如果后军也压上来,再来一队人马,就把他们冲散了。

 刘平这样做,是在防着我们伏兵。杜元胜道:大雪是天时,冰溪是地利。我军背溪作战,后顾无忧,再加宋军不敢投入全力,崔中校的混元锤又正克宋军的铁甲营…便是这样了。

 程宗扬默算了一下,宋军四个营名义上是两千人,实际大概有一千八百人,战斗力打过折,算一千四百。

 星月湖军士不足三百人,与宋军的比例是一比五。再加上溪水,承受的压力在一比三左右,看来这个比例并没有数字上那么悬殊。

 尤其宋军的铁甲营并没有实际投入战斗。这样算下来,星月湖一个营独斗捧日军两个半营还游刃有余,也不奇怪了。

 星月湖军士损伤达四成,数量虽然不小,但情况明显比宋军好得多。宋军一退却,他们并没有趁乱追击,一半人坐下来,打坐调息,恢复体力,另外一半在前列阵戒备。

 伤者在队列中就地救治,没有一个撤到溪水之后。生死关头,双方军士的素质便显露出来,星月湖许多伤者都是在要紧关头避开要害,战殁者并不多。相比之下,宋军的伤亡数字就足够刘平皱眉了。

 王信第三军的三个营加两个都全部投入战斗,包括铁甲营在内,伤亡达三成,比例看似比星月湖低,但战死不下三百人,尤其是最先投入的一个营被彻底打残,只能把散兵编入中军大阵。

 星月湖军士抓紧时间休息,却不愿让对手也能休息。崔茂提着铜锤踏雪走向宋军坚阵,朝大纛下的宋军将领扬声道:刘平,敢与我一战么!刘平冷冷道:射!

 宋军张开弓弩,箭矢雨点般飞向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崔茂大笑道:刘平小儿!无能鼠辈!说着又闯上前去,接连击杀数名宋军,在先锋阵合围之前,逸出重围。

 宋军虽然吃了些亏,但他们紧守阵脚,星月湖如果强攻,势必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战局一时陷入僵持。***程宗扬看了看时间,时针接近十点,大雪已经埋到小腿的一半,还没有停歇的迹象。

 这样的天气里,宋军严阵以待,只会让体力白白流失。王信驰回中军,将军,不能再拖下去了!兄弟们不耐风雪,这会儿衣甲都湿透了,再待下去,只怕铁甲营的甲片会冻在一起。

 刚才刘平接纳了自己结阵的主意,让黄德和很是松了口气。捧日军不依阵图而战,即使打胜自己也不能免责,一旦打败,斩首的可能都有。他说道:既然战不得也守不得,不如缓缓退却。

 种世衡嘴张到一半,又闭上了。刘平道:说吧。种世衡简单说道:郭指挥使。没错!王信一拍大腿,老郭去了两个时辰,也该回来了!

 黄德和道:如果敌寇是以主力攻击郭指挥使的第六军呢?种世衡道:不可能。敌寇精心挑选三川口,就为了在此与我军一决胜负。他们以数百兵背水列阵,有恃无恐。

 末将认为,这周围至少还有三个营的敌军潜伏。黄德和不咸不淡地说道:但愿都虞侯能看准吧。远处刘宜孙忽然站起来,招手道:张大哥!张亢已经脱了湿衣,不知从哪儿剥了身带血的衣甲,从山林中钻出来。

 张兄去哪儿了?张亢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低声道:给兄弟们找条逃生的出路。刘宜孙愕然看着他,半晌才道:我军虽然初战不利,哪里就输了呢?你还看不出吗?

 张亢道:敌寇步步设计,先是小股袭扰,令我军心浮气燥。我军本来三个军,六千余人,结果郭遵的骑军轻易出动,王信军被引起八个都。这便少了一半的人马。

 这伙敌寇你也见了,寻常敌寇被十倍军力包围,早逃之夭夭,他们却敢背水而战。嘿嘿,如果我没猜错,这三川口,便是我们捧日军第三军、第七军的葬身之地!刘宜孙打了个寒噤,一时说不出话来。

 敌寇处心积虑,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始来一战。既然如此谨慎,此时出阵定是有了必胜的把握。

 张亢道:好在敌寇人手不足,未必能把我们全留在这里,想要逃生,还有机会。如果伏兵出现,我们先往北逃往山上,再往东绕个圈子…不要说了。刘宜孙打断他,我刘宜孙绝不会当逃兵!

 ***十点二十分,程宗扬几乎怀疑双方会不会就此罢兵的时候,崔茂军忽然全军起立,除了受伤无法行动的数十人以外,其余军士列成锥阵,沉默无声地朝宋军逼来。

 刘平立刻道:策先锋阵、前阵、策殿后阵戒备!黄德和道:敌寇在前,为何动用侧翼?种世衡冷冷道:敌寇弃水来攻,不理后路,必然侧翼有援军出现。他转过身,抱拳道:将军!都虞侯种世衡请战!

 兵出何处?北山!北风正急,敌寇不来便罢,若来,定会顺风而袭。刘平点了点头,前阵交给你了。

 种世衡径直出了中军,率领前阵的一个步兵营在北面列阵,人人刀出鞘、弓上弦。前面先锋阵的铁甲营厮杀声不断传来,种世衡却看也不看一眼。

 那伙敌寇虽然勇悍绝伦,但以不足半数的兵力,想撕开铁甲营的防守绝非易事。要紧的是侧翼随时会出现的敌寇生力军。

 程宗扬放下望远镜,宋军学聪明了,竟然没有上当。杜元胜道:这几员将领还不差,指挥都有章法,就是运气差了些,遇到了侯中校。大雪变成鹅毛状的雪花,大片大片飘落,前阵的宋军迎风而立,寒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

 宋军不耐苦寒,不少人被冻得脸色发青,种世衡有些怀疑,如果敌寇不出现,自己的军队还能在这样的天气里支撑多久。

 忽然一面战旗出现在山林中,火红的旗面在风中猎猎飞舞。那面旗帜不知上过多少次战场,边缘已经破损,但上面一个绣金的岳字依然色泽鲜明,仿佛随时都能从旗上跃出。种世衡微微眯起眼睛。武穆王,岳鹏举。

 时隔十余年,又见到星月湖大营的战旗,他不禁手心出汗,这一仗究竟是生是死,种世衡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毫无把握。

 从林中出来的只有一匹枣红色的战马,马上的骑手穿着与崔茂同样的军服,单手持着旗杆,从容踏雪而来,如果不是他手中的大旗,简直就像踏雪寻梅的文人雅士。骑手简短说道:八骏第七,朱骅王韬。种世衡在阵后看着他,一边道:放箭!

 就在弓弩手放箭的同时,王韬右手举起大旗,用力向前一掷,旗杆标枪般直射而来,掠入宋军阵中,从一名枪手颈中刺入,带着血雨牢牢刺进泥土数尺。

 接着王韬纵马向前,一边从鞍侧取下一柄大斧,双臂一挥,巨大的斧轮带着火光轰然而出,扫过丈许的距离。激射的箭矢被烈焰卷住,顿时化为灰烬。

 崔茂在幽长老交手时右手受伤,无法使出全力,此时王韬的出手,才让种世衡真正见识了星月湖八骏的实力。前排十余名刀手同时举盾,合力挡住王韬的焚天斧,两名刀手被斧轮劈中,包铁的木盾顿时碎裂,溅出无数火星。

 宋军严密的阵型被他这一斧撼动,露出一个缺口。后面的枪手匆忙举起长枪,刺向王韬。后面阵内的军士则试图夺下那面军旗,但旗杆入地数尺,几名军士联手,都未能拔出,反而使阵型更加散乱。有军士挥刀试图砍断军旗,但拼尽全力也没能砍动旗杆。种世衡厉声道:不必理会!全军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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