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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刘宜孙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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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宜孙直起腰,望着那群骑兵烟尘滚滚从寨前驰过,不禁露出忧色。数日前的烈山之战他仍然记忆犹新,这支队伍里,捧日军右厢四个军的军指挥使、都虞侯都在其中,一旦遭遇敌寇,只怕没有人能够生还。

 张亢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冷冷嗤笑一声,说道:铁壁相公性情豪强,治军严酷,那些将军们就是明知危险,又怎么敢劝谏?况且他们连战连胜,正是士气高昂的时候。哪里吃过苦头?说话间,一名小校叫道:刘宜孙!

 刘宜孙放下橛头,在!张亢!在。立即去大帐听令!刘宜孙与张亢抹去手上的泥土,赶往大帐。这几日归队的散兵也有四五百人。

 王信在突围时也受了伤,这时袒着上身,一名亲兵在他肩膀上抹着药酒,说道:这些军士来自各都,有些一两人,有些五六人,互不统属。

 数来你们两人的属下还算完整,暂时都由你们指挥。从指挥一百名士卒的步兵都头一跃成为负责一个营的指挥,刘宜孙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

 他与张亢对视一眼,然后道:遵令。王信披上衣服,然后起身跺了跺脚,叹了口气道:有铁壁相公在前面,一时半会儿咱们也什么仗可打,你们就带人去伐木吧。是。

 王信没有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让他们离开。江州城外一马平川,战马一刻钟便赶至城下。李士彬在里许外勒住坐骑,然后打量着城门前那六座堡垒。堡垒浑然一体的士敏土表面让众将都疑惑不解,有人道:莫非是用整块大石刻成的?

 还有人道:多半是用细泥、米浆勾出来的。看起来不像太结实。李士彬看了片刻,然后挥了挥手。后面一名亲兵打马上前,一直靠近到堡垒一百余步的距离,然后张弓搭上一支重箭,朝堡垒射去。弓弦还未松开,一道寒光忽然闪电般从堡垒上方射下,将那名亲兵连人带马一并射杀。

 ***李士彬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目光从堡垒到江州城门,再到城头的巨弩,一一看过,最后与堡垒上那名戴着金冠的少年对视一眼,才策马返回金明寨。

 萧遥逸握着弓,悻悻道:这家伙跑得倒快。再等一会儿就不用那个什么斩首行动了,我们兄弟出手,直接把捧日军右厢的将领一网打尽。

 程宗扬用单筒望远镜盯着李士彬的背影,一边道:谁让你把城门关上的?那门开一次起码得半个时辰,等你追出去,铁壁相公回营连汤都喝完了。然后又道:他们怎么还不攻城呢?可能是他们来了才发现这周围没木头吧。

 萧遥逸道:攻城用的巢车、云梯、冲车、轒轀都要用木头。但这周围几十里的大树都被我砍光了,他们想要大木,还得从烈山运来。

 至少要七八天工夫,才能准备齐全。程宗扬放下望远镜,看来铁壁相公等不到攻城的时候了。萧遥逸靠在城堞上道:那个独眼龙找到了吗?

 没有。程宗扬道:老臧和老杜把城里的雇佣兵都过了一遍,找到十来个独眼的,但查下来都不是。一种可能是那个独眼是假扮的。还有呢?他躲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看来是假扮的了。

 萧遥逸对江州了如指掌,根本不信有人能在江州城内瞒过自己的视线,直接排除了这个可能,说道:在我的城里装神弄鬼,也太不把我这个江州刺史放在眼里了吧?

 不过秋小子也说,那个人似乎没什么恶意。萧遥逸摸了摸面颊,秦会之是黑魔海殇侯一支,现在又来个太乙真宗,再加上隔山观虎的谢小子。

 本来以为这一仗是我们和贾师宪打,现在可越来越热闹了,我这个江州刺史面上有光啊。金明寨宋军大营,捧日军右厢诸将齐聚帐中。

 部将郑雄大咧咧道:老办法,先用巢车压制城上的大弩,再用轒轀车靠近城门,放火烧。这样的小城,我看连云梯都不用使,就能把城门烧开!

 一名将领道:江州只有南北两个门,要攻城,南门首当其冲。不如我军佯攻南门,等贼寇都赶来守城,让龙卫军用云梯攻东面的城墙。大好的功劳,凭什么让龙卫军白白拿去?另一名将领道:依我看,巢车、轒轀、云梯全用上!

 等石帅主力赶来,出动七八个军同时攻城,踩也把那些贼寇都踩死了。江州虽然不是大城,但墙高城坚,不是那么好打的。说话的是右厢第七军指挥使周美。他是士卒出身,由小兵积功升至军指挥使,在军中声名显赫。

 江州城高四丈,比寻常的云梯高了一丈,右厢第一军指挥使马怀德道:用云梯不如用攻城塔。虽然费工了些,但兄弟们的性命要紧。如果主攻南门,那些堡垒倒是麻烦。

 有人提出顾虑。郑雄哂道:几座孤堡有什么用处?周美道:城下没有护城河,多半有地道与堡垒相连。那也无妨,几座巢车架上床子弩,便把它打垮了。

 众人争持不休,旁边两名将领却一言不发,他们两个来自捧日左厢军,是刘平的属下。左厢主力未至,主将就战败身死,让两人都憋了一口气。

 李士彬沉默移时,这时才开口道:诸军用心戒备,今晚敌寇必来袭营。散了吧。入夜,金明寨东西两处同时起火,早有戒备的捧日军迅速迎战,凭借寨墙将敌寇抵御在寨外。

 众将都披甲带刃,随主将观战。己方守御得井然有序,敌寇纷纷败退,眼看又是一场胜仗,几名将领异口同声说道:果然不出将军所料!铁壁相公,名不虚传!李士彬冷哼一声,这点伎俩也敢来献丑!

 郎职营出击!数十名军士从寨墙后一跃而出,朝敌寇杀去。这些军士都有着武义郎、秉义郎、忠翊郎、承节郎之类的职衔,属于低级武官,身手不凡,李士彬为了应付敌寇的偷袭,才专设此营,人数虽然不多,战斗力却极强。

 被这股生力军一冲,敌寇立即溃散,有一小股敌寇被宋军追及。眼看无法脱身,那些敌寇跪地求饶,临阵投降了宋军。果然是乌合之众。几名将领笑道:大人一出,敌寇望风而降。

 这点降兵算什么?当年我随大人在边军,蛮兵投降的数以万计!一旦攻下江州,左厢都指挥使这个位置跑不了是大人的。

 周美皱了皱眉,这位都监大人虽然作战豪勇,为人却刚愎骄纵,数日来连战连胜,只怕已经忘了刘平军在烈山的惨败。

 李士彬对投降的敌寇并不在意,只下令审讯,查出与星月湖那些悍匪无关,只是被裹挟的民众,便编入营中作苦力,随即忘在脑后。江州城内,石之隼正与程宗扬交谈。

 筠州的商家手里倒有些余粮,不过如今正值腊月,青春不接时节,价钱比前两个月涨了许多。他派往筠州的手下已经回来,带回筠州两家粮商的口信。多少?每石三百五十铜铢。

 一千石以上还能再便宜些。这个价钱比孟非卿购买时涨了三成,不过还在自己承受范围之内。

 紧接着石之隼又说道:如果数量超过一千石,他们可以运输到公子指定的地方,每百里只用加十个铜铢。程宗扬精神一振,这倒是个好消息,本来他最头痛就是运输。

 买来大批粮食全放在云家的布行,难以储存不说,一旦宋军缺粮,说不定会直接军管,自己的大笔钱铢就白白打了水漂。看来我要亲自跑一趟了。石之隼慷慨道:我派人随公子一道去。

 不过现在路上都是宋军,去筠州就得绕路了。程宗扬迅速盘算了一下,以筠州为据点,收购现粮,再转运到其他地方,那么最近的选择,就是沅水的水路。看来自己需要在沅水沿岸找一个不引注目的码头。多谢石兄。程宗扬由衷道:石兄这次可帮了我大忙。

 石之隼笑道: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程兄改天就有生意照顾我们雪隼团呢。这个好说!有生意肯定是咱们雪隼团的!程宗扬送石之隼离开,一回头,看到秋少君立在门侧,饶有兴致地望着石之隼的背影。那人是谁?

 雪隼佣兵团副团长,石之隼。程宗扬笑道:敖润和冯大法的老板。佣兵团的团长,怎么天天在房顶窥伺呢?程宗扬心头一震,你没看错吧?我守了三个晚上,他的气息我不会认错。

 秋少君道:你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城上,昨晚还有个好玩的,没来得及告诉你。窥伺的人居然会是石之隼,着实出乎自己的意料,程宗扬压下心惊肉跳的感觉,问道:什么事?昨晚石团长又来了,正好还有人来凑热闹,用弩机对准紫姑娘的窗户。

 还是石团长出手,赶走了那人。那人是谁?我跟他又不熟,怎么会认识?好像石团长认得他,两人交手前还说了几句话。程宗扬心头翻翻滚滚,想着城内的两千佣兵,一旦这些雇佣兵反水,江州城立刻完蛋。

 如果自己抢先翻脸,一千多星月湖军士与两千雇佣兵被宋军围着,在城内大战,还不如立刻弃了江州,逃往宁州,利用大江的天险抵御宋军。秋少君忽然压低声音,对了,你那么晚怎么还在紫姑娘房里?

 程宗扬一阵尴尬,自己昨晚和小紫逗笑,虽然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但窗户外面几个大男人盯着,那感觉不是一般的难受。程宗扬板起脸,你要对睡觉没兴趣,以后就在前院的房顶蹲着吹风,少来这边听墙角。

 哇!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啊!秋少君恼道:你说的话听着就让人脸红,我才不要听呢!秋少君话音刚落,温度徒然下降,空气中几乎能结出冰霜来。秋少君与程宗扬面面相觑,然后勉强道:好啦好啦,我往后进后院就塞着耳朵。

 不过你也不要说摸女人屁股什么的,人家还是处男呢。干!你都二十了还是处男,不觉得丢脸吗?我说摸梦娘屁股,其实根本就没摸到…不跟你说了!快滚!好吧好吧,我滚了。秋少君气道:往后再有人趴到你窗户外面我也不管了。

 哼!我是来保护月姑娘的,不是来给你看门的!谁昨天去军营,活活被月丫头赶出来?你还有脸说!

 我哪儿知道一提到你的名字她就翻脸啊?我后来说师哥,她也不信我了,都是你害的!那你滚到军营去给她看帐篷吧。秋少君重重摔上门,在房里叫道:月姑娘不在!

 我差点儿忘了,月丫头去好水川看地形去了。虫小子,你不是很能跑吗?跟着她马屁股去啊。

 程宗扬等了一会儿,然后道:喂,虫小子,你不会哭了吧?忽然一阵气劲交击声在房内响起,接着秋少君声音响起,阴阳未变,无光无象!恢漠太虚,无形无名!

 已经用上了先天五太的太易第一。片刻后一条人影破门而出,手提长剑,耸身跃上屋脊。程宗扬听到声音已经戒备,见状两手在腰后一抹,双刀脱鞘而出,衔尾追去。那人背后仿佛长了眼睛,身形左右一晃,避开双刀的刀锋,接着头也不回地一剑挑出,将程宗扬的攻势尽数封死。

 招术狠辣,看不出是哪个门派的。程宗扬双刀交错攻出,在屋脊上与那人连交数招,秋少君这时从房内出来,忽然道:让他走吧。程宗扬攻势一缓,那人从刀影中脱出,接着飞身跃起,在房舍上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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