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江州已经是四更时分。程宗扬筋疲力尽,一回去就倒头大睡,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先是一抹绿色。由于是冬季,几盆花草都放在室内避寒。
小紫案上本来放了一株文竹,半尺多高,可一夜之间这盆文竹就长出丈许,柔软的嫩枝攀住窗棂,顶端几乎触到房顶。窗台一盆吊兰更是枝叶繁茂,枝条一节节从窗口直拖到地上,几乎占满半面墙。
程宗扬拍了拍脑袋。自己昨晚太累,结果吸收的死气变成真阳外溢,重演自己在大草原时的一幕。小紫软绵绵地倚在榻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程宗扬捏了捏她的鼻子:怎么不喊醒我?你睡得好熟呢。小紫笑道:那些文竹和吊兰一节一节的长,看起来真好玩。
程宗扬探了探丹田,自己吸收的死气还剩下三分之一,其余都已经流失,不过反正都是捡的,他也没有什么心痛。程宗扬坏笑道:这你可吃亏了。如果你用嘴巴给我爽一下,这些真阳都是你的,修为至少升个一大截。
小紫笑眯眯道:那样好麻烦。她拿出一根中空的银针,只要把它从你的下面插进去,刺进丹田,一下子就能把真阳吸干净。要不要试一下?看着尖锐的针头,程宗扬禁不住地打了个哆嗦,半晌才叫道:死丫头,你也太毒辣了吧!说着程宗扬一把抱住小紫,狠狠把她压到身下。小紫却没有躲闪,而是低叫一声,声音里充满柔媚的韵致,一边故意抬起娇躯在他身上摩擦。虽然隔着衣物,程宗扬还是一下子呆住,被她的媚态勾引得险些流出鼻血。
趁程宗扬发愣的时候,小紫咯咯一笑,从他身下钻出。大笨瓜,醒了就赶紧练功吧,不然什么都没有了。
程宗扬恼道:死丫头,把我弄硬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小心我一会儿走火入魔,还要用你的小嘴拽火。好啊。记得叫我啊。小紫笑着晃了晃银针,然后掩门出去。
程宗扬悻悻盘起腿,用了一个时辰把残余的死气炼成真元。昨晚真阳外溢也不是没有好处,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两手的虎口恢复如初,几乎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丹田的气轮旋转起来,真气丝丝缠绕散入经脉。程宗扬发现,这次真气耗尽之后,气海的容量似乎大了许多。转化完最后一缕死气,程宗扬拔出珊瑚匕首,试着将真气送入其中。一股寒意从匕首中涌出,流入经脉。
那种感觉与真气相似,仿佛匕首中蕴藏惊人的力量,但流过经脉之后并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似乎自己缺少什么,无法吸收里面的力量。
程宗扬盘腿想了半晌:此前自己也常用这柄珊瑚铁制成的匕首对敌,但从没感受到这股寒意。难道是修为进入第五级坐照的境界才能够感应?匕首里的寒意到底是什么东西?能不能为自己所用?说到底,自己对珊瑚铁并没有多少。
在建康时,自己虽然买了不少书,但都是市面上常见的大路货,像这种声名显赫却极少有人知道用处的东西,也许一些大宗门的典籍里才有记载。
程宗扬脑中一亮:说到典籍,自己身边也有啊。他扬声道:卓贱人!房门微微一响,进来的却是梦娘。程宗扬有些奇怪,卓贱人?梦娘摇了摇头,然后道:主人说,老爷如果有事就让奴婢过来。
死丫头又搞什么鬼主意?程宗扬收起珊瑚匕首,一边打量梦娘几眼。自己吸收过死气之后需要发泄一下,可死丫头叫梦娘过来干嘛?
程宗扬朝梦娘招了招手。梦娘顺从地屈下膝,跪坐在他身边。程宗扬盘膝坐在地上,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从她襟领间伸进去,握住她胸前那团丰腻饱满的美肉。
梦娘就像平常一样安静地任他抚摸。程宗扬心里叹口气: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儿却是看得吃不得,想起来就憋闷得慌。程宗扬打起精神:死丫头让你过来做什么?
梦娘道:主人说,请你去看看一个叫小狐狸的人。如果你摸阿梦的身子,就对你说:小狐狸快死了。程宗扬怔了一下,然后叫道:什么!
程宗扬如风般的冲进大帐,只见孟非卿、侯玄、斯明信、卢景、崔茂、王韬诸人都在,一个个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却没看到萧遥逸的身影,只有一床被衾整整齐齐铺在地上。
程宗扬大叫一声:小狐狸!一把揭开被子,下面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程宗扬的心头像被人用钝刀狠狠割了一下。
谢艺死时,自己也在旁边,但自己与萧遥逸相处那么久,交情的深厚还要超过当日与谢艺的交往。小狐狸就这么被死太监一掌打死,连临死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程宗扬顿时有种折断手足的痛楚。
谁叫我?帐后的帷幕一动,萧遥逸从里面出来。程宗扬的眼珠险些掉在地上。这家伙居然一件衣服都没有穿,就那么光着屁股露着鸟,一脸神气活现地走过来。程宗扬鼻中的酸意还没退去,禁不住笑骂道:干!
你这个死狐狸,我还以为你死了!少咒我!撒泡尿都不让人安生。我大冬天脱这么干净的挨扎,以为很轻松啊?萧遥逸虽然在笑,脸色的苍白却掩也掩不住。他趾高气昂地走了几步,然后毫无征兆地一头栽倒。
侯玄一把接住他,吼了一句:就你尿多!然后黑着脸把他扔到被褥上。你以为我想啊?我不是肾经受创,憋不住尿吗?萧遥逸嘀咕着趴好,露出背上密密麻麻的银针。侯玄盘膝坐下,深吸一口气,然后敛息凝神,双手轮番捻过银针,将真气一缕缕渡过去。
萧遥逸趴在被褥上,嘴巴还不闲着。死太监本来就没想要我死,不过他下手真狠,直接把我的修为清了。我干他上八代加下八代!我练二十多年,很简单吗!他还不如一掌拍死我。卢景翻了翻白眼:他若是拍死你,江州之围也解了。
萧遥逸叫嚣道:我送他两个蛋,他也没这个种!崔茂朝他脑袋上拍了一把,闭嘴吧你!来的路上,程宗扬已经想明白了。
一是萧侯,二是江州刺史的头衔救了小狐狸的命。他身为晋国官员,宋军越境剿匪,再怎么说也不能把晋国的地方官剿了。
何况萧遥逸还是世家出身,有名的兰陵萧氏,看样子秦翰与萧侯也有些交情。如果宋国官军把他干掉,王茂弘再装聋作哑也只能在朝野的压力下出兵,与宋军对阵。
这么看,姓秦的死太监也是心思缜密的人。侯玄的额头冒出丝丝白气,一盏茶时间之后,他松开手,一缕指风点在萧遥逸脑后。
萧遥逸精神一振,苍白的脸孔浮现血色,手脚的力气一恢复,立刻想爬起来。孟非卿虎目一瞪,趴着!萧遥逸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孟非卿。老大一开口,只好乖乖趴下。
孟非卿把一颗药丸塞到他口里,含着!萧遥逸呜囔囔地说道:咽了不就得了,还含着…孟非卿沉着脸道:含着是让你少说两句!
萧遥逸哼叽道:我就当自己是哑巴得了…秦翰虽然没有伤他性命,这一掌却让他八脉齐断,丹田也受了重创。孟非卿道:这金针续命一共一百零八针,我们六人联手施展一遍,大概能维持一个月。
程宗扬皱起眉。意思是下个月还要给小狐狸扎这么多针?孟非卿点了点头…侯玄只行针一盏茶工夫,此时额头已微微见汗,看起来比他单骑破阵还耗精力。
王韬第一个出手救治,这会儿脸色发青,盘膝坐在一旁闭目调息。程宗扬忍不住道:这针法是不是每用一次都要大耗真元?
不错。孟非卿道:如果一人出手,一百零八针用完要耗去一半的真元。好在我们六兄弟都在此地,六人联手,这点修为还损耗得起。这死太监!也太狠了吧!秦翰这一掌虽然没有要小狐狸的命,可不但废掉星月湖八骏之一,还把其他六人都牵制住。
要护住萧遥逸不变成废人就必须大耗真元,但星月湖强敌环伺,众人修为不进反退,又被困在江州,迟早被一网打尽。这样不妥!程宗扬道:不用打,咱们就耗死了。死狐狸,你先塞住耳朵。
萧遥逸咬着药丸,含含糊糊道:干嘛?程宗扬也不跟他废话,抓住他脑袋,把他耳朵堵上,然后抬起头。小狐狸这伤有没有得治?众人神情凝重,都没有做声。程宗扬出主意道:光明观堂擅长医术,能不能请他们看看?六人同时摇头。
绝不能让光明观堂的贱人知道此事!星月湖诸人对光明观堂的戒心根深蒂固,况且萧遥逸身为第八骏玄骐的事一直没有曝光,诸人谨慎也在情理之中。
程宗扬只好退而求其次:我在南荒认识一个人,虽然和岳帅有些过节,但和我还有点交情。孟非卿道:你是说鸿羽殇侯?程宗扬还没开口,卢景就说道:不妥。斯明信阴沉着脸默不做声,此时开口道:我去一趟太泉古阵。
赤阳圣果?侯玄道:还是我去,我的修为多少比你强一点吧。卢景怪眼一翻。你能离得了江州吗?
还是我去!崔茂道:太泉古阵我去过一趟,比你们熟,我去最合适。王韬呼出一口浊气,开口道:赤阳圣果据说长在火山口,我的焚天斧不惧火焰,还是我去。程宗扬听得一头雾水。
为什么要去太泉古阵?孟非卿道:小狐狸丹田受创,一般药物即使能保命也保不了他的修为。
光明观堂和黑魔海的殇侯,我们都信不过,但要为他续脉复元也不是没有法子。据说太泉古阵有一种赤阳圣果能重聚丹田、恢复真元。我们去碰碰运气。
程宗扬立刻举起手臂:我正好要去一趟太泉古阵,大伙儿说说那东西长什么样子,我顺路把它采了。侯玄皱起眉头。你要去太泉古阵?是师帅的遗命,要我去太泉古阵一趟,找一块红色的大石头。
王哲要自己把九阳神功修到六阳再去太泉古阵,现在自己已经是第五级坐照的修为,虽然第六阳凝出的光球小了一点,好歹也算一个。恐怕王哲吩咐自己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的进境这么快吧。
程宗扬提出由自己前往太泉古阵,一向行事决断的孟非卿却没有做声。沉默中,萧遥逸叫道:喂,诸位老大!还得多久啊?
天气很冷,我这么光着屁股,很容易着凉啊。侯玄道:再等两分钟。督脉接通就行了。萧遥逸瞧瞧众人,喂,你们别蒙我啊,我刚才听到你们几个在说太泉古阵…是不是跟我有关系?
程宗扬道:跟你有个屁关系,好好养你的伤吧。萧遥逸少见地严肃起来,他盘膝坐起身,认真道:我虽然被死太监打了一掌,但至少在这儿没人敢要我的命。
江州之事方起,我们八个谁都少不了。如果人手不足导致城破,就是找到赤阳圣果也没有半点用处。孟上校,我建议:江州解围之后再讨论此事。侯玄道:金针续命最多护你半年。
萧遥逸嘻笑道:我能撑半年,外面的宋军能撑两个月吗?孟非卿道:就这样定了。先解围再论。臧修大步进来:报告!城北传讯,有船只沿江过来,要求入城。看旗号是建康来的官船。朝廷有诏书?萧遥逸第一个反应过来,我和程兄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