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整明白了,那唐林在我这纯粹是优越感,是来自骨子里的优越感,如果我只是一个路人甲的话,或许他并不会对我产生这种感觉,锋芒毕露谈不上,但也不会这么针锋相对,一来,我是大长腿带来的男人,唐林眼睛这么毒,肯定是能看出我跟大长腿之间的那点小暧昧。
连皓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这唐林自然不会对我这个所谓的妹夫看上眼,没直接给我甩脸子就不错了。
第二点,是因为老唐在吃饭的时候,偶尔语气中透漏出对我点点的赞赏,这让唐林感觉到非常不服气,他可算是年轻一代的龙凤人物,听见老唐夸我,所以心里不服,这也是理所当然。
大长腿收拾桌子的时候,老唐似乎是有点尴尬,借着酒劲,还都鼓了鼓勇气那样,说了句:小茹,今天对不起了,爸爸开会,没去接你回来。
大长腿正在收拾碗筷的胳膊稍微停滞了一下,嘴里淡淡的说了声哦。
我心里叹了口气,自己从小没有亲情,所以知道这东西到底是多渴望,甚至比爱情犹有过之,大长腿今天在医院里迟迟不肯过来,应该就是等老唐去接她吧。
按大长腿说的,从小到大,大长腿缺少的,不光是母爱,还有那父爱,她想要的不过是出院时候见到老唐一面,而不是现在这份迟来的道歉。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老唐似乎是很尴尬,别管是官场上多么叱咤风云的一个人,在自己女儿面前,只是一个不称职,有点笨手笨脚甚至不合格的父亲,所以他站了起来,嘟囔着:你们几个小年轻在这玩,局里还有事,我先回去。
大长腿听了之后,反而是坐了下来,两条大长腿一叠,性感的惊心动魄。
她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老唐一愣,说:什么日子?你生日,不对啊,你生日是九月十七,不是现在啊。也不是我生日。
大长腿看着老唐,足足看了有将近一分钟,我们三个都有点尴尬,大长腿紧紧抿着嘴唇,轻轻歪着头,那样子有点故作坚强,她张开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点:今天是她的忌日。
简单的几个字,但却摧枯拉朽一样,让那貌似坚强的女王红了眼圈,泪珠子掉了下来,那明明伤心故作坚强的样子让人心里很疼。
老唐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在那里不动了,半响,像是老了十几岁一样,叹了口气说:又是一年了啊。
我说为什么大长腿非要今天出院,我说大长腿为什么今天这么反常,原来不仅仅是因为老唐没去接她,更主要的是今天是她母亲的忌日。
大长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抹了一下眼泪,走到老唐身边,带着哭腔说了句:我恨你!然后转身就往外走,老唐现在现在精神状况也不是很好,眼皮都没抬,就是重复了一句,又是一年了啊。
我跟苗苗给老唐告别了一下,赶紧往外面跑,怕大长腿出了什么事,不过好在大长腿并不像是小女孩一样,从家里跑出来就呼呼的没影了,她在楼底下,抱着胳膊正往前慢吞吞的走着。
夜了,小区里灯光并不是太亮,有些年头的路灯光有点昏黄,落在大长腿身上,拉着影子格外长,正好是有风刮过,地上树叶扫起,背影萧瑟的很。
连苗苗这小丫头下来之后看见这一幕都有点心酸的说:小茹姐好可怜。
追了上去,发现大长腿并没有想象中的哭的像是小花猫,反而是冷静的很,见到我们过来,自己先说话,说:我没事,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
她用手指头拢了拢头发,眼圈确实红的。
看见她这有些自怨自艾的样子,我当时什么都没想,直接一把手把她拉了过来,狠狠的抱了一下,没待她反应,我松开手,直接拉着她往前走,头也不回的说了声:走!
对大长腿我很少表现自己霸道的一面,现在她被我拖着往前走,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苗苗,一脸的羞红,问我去哪。
我说:上坟!顿了顿,我继续说既然今天我知道了,从今年开始,只要是我没死,我就不会忘,你不会,我也不会。
苗苗在旁边应景的说了一句:好浪估计是想说好浪漫,但想着现在说这个好像是不合适,就卡在了喉咙里面。
大长腿在我后面没说话,被我拖着往前走,出了小区之后,我摸不住头脑了,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但是刚才自己说的话有点霸道,不想破坏了形象,没回头问大长腿,大长腿在后面忍不住了,噗嗤笑了一声,说:傻样!
三人打了一辆车去墓地,我给大长说买点东西,但是大长腿说不用,晚上的墓地还是有点阴冷的,虽然不像是我们农村那样一个个的坟圈子,这块都是用水泥堆砌,里面躺着的都是烧化的骨灰,想想也有点渗人。
在进墓地之前,大长腿学着上次我的样子,在下面的花园里摘了一些野花和草,边走边编,成了一个花环,拿在手里。
大长腿她妈的墓在一个望风的地方,墓碑上的照片跟大长腿很像,像的都让我惶恐,仿佛这里面躺着的会是大长腿,因为大长腿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母亲,所以这次祭拜大长腿并没有哭,只是有点伤感罢了,完事之后,三人打车回去,大长腿靠在我肩膀上,眼睛红红,一动不动,至于苗苗,不知道想起类什么,坐在前面也一声不吭,少有的安静。
她俩是回的汤臣一品的家,让我在那住,我没答应,出来之后,找了个地买了些水果火纸酒,打车重新回到那墓地中。
农村讲究死后安眠,忌日烧纸上供,所以我私自来这重新祭拜,可是一来到这,看见大长腿她妈墓地前一个黑影,似乎是听见有人来,回头一看,原来是老唐。
那天晚上,跟老唐在大长腿他妈坟前喝干了我去上供的酒,之间两人说的话很少,老唐也没跟我说什么大长腿的事,也没说我仕途上的事,那天晚上醉醺醺的他,只是一个失格的父亲,还有一个略显孤单的丈夫。
第二天回到监狱,听说一件事,有点意思。
是孙怡过来跟我说的,因为我们监狱女囚基本上都是忙碌状态,所以说几乎是每时每刻都有单子,只不过分官单和私单,B监区做官单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估计因为我们A监区这事闹的上面已经挺恶心的了,所以直接给B监区所有女囚都扣了分。
我听见这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所有女囚,是不是段红鲤也扣分了,不过她好像是对分并不是太感冒。
这件事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到我们监区工厂上转了圈,发现那第一批货已经完全送了出去,连同那被水泡的,估计宫先生那边的加工应该是很快了,我也要尽快联系一下贩子那边了,方洋也就是这就是这两天回来,我问问她赶紧去铺路吧。
想这事的时候,一个管教过来叫我,还不是我们监区的,是B监区的,跟我说:陈,陈指导,我们监区有个犯人需要心理辅导!
我一听她说的话,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这应该是段红鲤,火急火燎的赶回去,推开门,发现不是。
我现在换了办公室,没那么大桌子了,这要是犯人发起疯来,不好弄,反正我原来那办公室也闲着,让她们带着那个女囚往那里去。
走路的时候,看见那女囚一扭一扭的,不是,是两条腿有点打颤的样子,不知道是咋回事。
到了那办公室,俩管教把门一关,直接走了,就留下我跟那个女囚,我说:怎么了,这是?
那女囚现在手被铐在后面的椅子上,也不说话,只是晃着自己的脑袋,幅度很大,眼睛也往翻着,有点吓人,好像是鬼上身一样。
因为不是段红鲤,也不是我熟悉的那些女囚,我还害怕是B监区那些娘们送来整我的,所以也不搭理她了,靠在椅子后面,看着那女囚表演。
女囚晃够了之后,身子突然往前一跌,那头砰地一声摔在了桌子上面,她抽搐了起来,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站起来轻轻的拍了下那女囚的头发。
这一定是阴谋!我告诉自己!
外面传来有点乱的脚步声,还有一个女人大声训斥的声音,紧接着我的门就被拽开了,冲进来的不是别人,居然是赵平。
看见桌子上趴着的那个女囚,赵平脸都黑了。
我冷笑了一声,果然,这B监区的人看来是不想让我过安生啊,我想着看她有什么招的,但是那赵平进来之后,手里拿着钥匙开了后来的手铐,抓起那女囚的头发就拖着往外走,那女囚不着力,直接像是死了一样拖在了地上,赵平对旁边看的俩管教骂:草泥马,瞎眼了啊!快点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