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摩天轮下面。简短的一句话说完,对方挂了电话,没给我留下任何的说话或者思考的机会。
但这句话有魔力,本来有点晕的头,像是被冷水泼下来,一下子就醒了,吓醒了。是大长腿,那边的声音波澜不惊,我耳朵里听着,却感觉浑身不得劲。
我再打过去,对面响了好久,一个大叔接起来的,说这是公用电话,刚才打电话的那姑娘已经出去了,我赶紧打车往摩天轮那快奔。
心里有点害怕,大长腿这一天都有点不正常,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知道我要帮着段红鲤越狱了,这件事也就是监狱不想查,要是想继续查,会问我那天我出来之后,谁带着段红鲤上的厕所,幸好我临走前,把那警服给悄没声的自己给处理掉了。
我自己过去的,到了那之后,我跑到那摩天轮下面,转了好几圈,江边的风吹的我身上只剩下了酒气,但脑子里一点酒意都没有了。
这都是午夜了,环城河周围已经没什人了,冷清的紧,要不是还有点远处的霓虹,真的就是黑咕隆咚的一片,我当时都往摩天轮上瞅了好几眼,寻思是不是大长腿爬上去了,可是这想法很二b,而且摩天轮上没人。
我着急的又打大长腿的电话,但是提示关机,我这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她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这地界晚上可不太平,很多劫道还有强奸的事情都在这发生过。
我都快要着急死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声音:小菜。
这几乎是大长腿的专属称谓,我听见赶紧扭头,看见大长腿穿着一身黑的站在我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晚上河边的风有点大,吹的她头发有点乱,她脸色不好,有点白。
我看见她这样子,有点心疼,走了过去,嘴里责备的喊:小茹姐,你怎么这么晚没有回家,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来这干嘛,多危险。
说着,我都到了她身边,想着帮她拢拢头发,可是我的手还没伸过去,大长腿的头就侧开了,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不耐烦,只是那死寂一样的平静。
怎么了,小茹姐。我现在心里已经发慌了,对于女人,我着实没有多强的情商。
她没说话,就是这样怔怔的看着我,眼里慢慢的有了感情,不过那感情太复杂,太沉重,像是河里水草,纠缠在一起,偏偏有疯狂的可以,我被她盯的怕了,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
两人沉默了足足有三四分钟,最后还是她先说的话:你就不想说说么。那摸样跟声音就像是抓住了自己的男人出轨一样,明明是很心酸,知道结果,但又渴望从男人嘴里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其实本来这件事,我是想瞒着大长腿的,但是看见她这样,我心里疼急了,恨不得立即掏心掏肺给她说,让她知道我自己有多喜欢她。
我哑着嗓子说了声:走走吧。说着,我们并排在往大桥上走去。
这次是我策划的越狱,目的就是为了让段红鲤出去,因为她是冤枉的。我艰难的吐出自己的话,大长腿应该是早就知道了,所以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甚至,有点无动于衷。
有些事,憋在心里久了,藏着掖着,就当是这一辈子最大的秘密,尤其是害怕自己喜欢的女人知道,可是这种秘密就像是女人怀孕一样,终究会被人知道,纸包不住火,偏偏这个过程还折磨人。
我第一次见到段红鲤,是在监狱里面B监区403房间,那时候我感觉她是我见过最漂亮最疯的女囚,再见面的第一天晚上,我们俩在医院病床上发生了关系,那是我的第一次,她把我变成了男人,你也知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要不然也不会在QQ群里约会,我就出来。
跟段红鲤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感觉每次都是惊心动魄,现在我还在想,她是不是狐狸精转世,但好像不是,如果是精怪,也是鲤鱼精,洒脱,自由,没心没肺,没有人能拴住她的心。
我是一个屌丝,你没带我见tj夜景的时候,我来监狱的想法就是混混日子,安安稳稳,在监狱里面揩油等死,我知道自己心很肮脏,段红鲤的出现,像是游来游去的鲤鱼,一直撩持着我,我一直在怀疑,自己对她是什么感情,我知道这种女人绝对不会是属于我,哪怕我有一天,站在这tj市的顶端,只手遮天覆雨翻云。她不属于任何人。
我不否认自己对她的喜欢,但那种喜欢跟你还不一样,我是打心眼里想娶你的那种,虽然我知道,你跟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哪怕是我现在削尖脑袋想往上爬,甚至成为自己所不齿的人,阴谋,小人,算计,有时候晚上睡觉想想,都感觉自己恶心的慌。
可是我还有自己的底线,可是我还有自己可怜可恨的那星点尊严,因为我知道,没权没权没人的我,在这偌大的城市中丢掉了自己最后那三两臭骨气,我这一辈子都再也不会抬起头来,哪怕站的在高,也只是瘫在地上窝窝囊囊没脊梁的孬种。
说多了,我见到左麟了,就是tj黑势力三合中的老大,他让我知道段红鲤是冤枉的,而且给我一丝希望,然我知道陈志远的事,这是一个陌生的冰凉的名字,就是这个名字,让我受了世人20多年白眼,被人从小唾弃到大,骂成野种,夹着尾巴做人。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想知道,我也想知道这天杀的玩意到底是谁,在哪,我也想见见他长什么摸样,可能我见他只是一巴掌扇过去,但我还是想见他,因为他给我了种,哪怕他现在死了,我也想见他,想着逢年过节给他坟上添把新土烧纸浇酒,哪怕我一辈子不叫他爸,但有生之年我感觉我还是要跪在他坟前磕几个响头,我知道这天杀的一定也在等着那天,坟头里面的他也会自豪,我这夹着尾巴的癞蛤蟆也能长大。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段红鲤是冤枉的,我喜欢她,我想知道那人线索,所以,我想帮着那鲤鱼跳出去,跳出这钢筋水泥的四方天。
我这话说了许久,这完全是压在我最心根的话,说出来人都轻松多了,我喜欢大长腿,我想娶她做媳妇,哪怕我知道这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白富美,我喜欢段红鲤,到头来才想到,自己真正喜欢的,是段红鲤身上的那无拘无束,还有那没心没肺,如果她真的属于谁,那,她还是那尾惊艳了世人的红鲤鱼么?
大长腿的脸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出表情,单薄的身子在夜里是那么孤单,自从我嘴里说出那些话来,我就做好了打算,大长腿很可能永远不再理我,她不缺追求的男人,或许之前跟我在一起,就是因为那最初的好奇,毕竟她接触的都是公子哥,现在,似乎是到了梦该醒的时候了。
我自嘲的笑了笑,我算是什么东西。
你问过我,上次你背着我的时候,我扔的什么东西?大长腿突然开口,我心里莫名的恐慌起来,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就是恐慌。
我说嗯,突然发现自己声音变了腔,嘴唇也发干。
是烟和火机,从那天开始,我戒了烟。她是以为我说的那句不喜欢女孩吸烟所以才仍的,本来我听见这些心理会高兴,但是现在听见这个,更不知所措起来。
小菜,最后叫你一次小菜,那,就这样吧。说完这话,大长腿转身就走,我今天说出这些话,就已经预料到了结局,可是当结局真的放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刚刚堆积起来的那厚厚的坚强瞬间崩塌,别人可打我骂我掏心剜肺,我不怕,但是你那句就这样吧,一下子把我灵魂打入十八层地狱,我是个没出息的人,有了奋斗目标就是为了娶你,你走了,我为谁奋斗!
可是,我喜欢你啊!我扯着嗓子对着那渐行渐远的大长腿的影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