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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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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一棱一棱的日光从雕纹菱格窗内晃过,留下片片光晕。

内间水声渐止,半盏茶后,一道黑影拉长至螺纹彩绘屏风处,萧淮止背身挺立,站于隔门珠帘处,玉面沉静,瞧不出半分靡色之气。

俄顷,玉姝整理好了衣裳,这才从屏风后缓缓走出。

萧淮止回身瞧她一眼,玉姝面颊如绯,垂下眼帘,鬓角仍贴着几绺黏腻青丝。

门外廊芜,传来温栋梁粗犷声音:“主公,午膳已备好。”

玉姝忽抬眼看他,暗想道:他不会留下与她一道用膳吧……

这般想着,萧淮止冷声道:“走罢。”

发忡之际,一道视线掠过玉姝此时换的袒领衣裳前,目色如晦,玉姝登时面颊发烫,长指拢住衣襟,美眸睨向他,轻挪脚步,与他一前一后走出内室,于外厅的黄梨木镂雕云纹圆桌前坐定。

门被从外推开,一行奴仆端着一盏盏刻纹精细瓷盏金盘鱼贯而入。

热腾腾的珍馐美馔在眼前一一铺开。

玉姝凝着眼前的菜,胃中翻滚,毫无食欲,垂落于双膝间的手攥紧了云袖。

脑中满是身侧之人适才拥着她腿弯的模样……

指尖稍蜷,轻擦过腿下擦伤,那处已上过药了,却是由他的掌心一点点碾转上去的……

睫羽轻扇,弯眉折起,她想要遣散脑中那些令人不齿的画面,眼前却陡然横亘过一截长臂。

萧淮止将仆奴端上的热汤搁于她眼前,黑沉沉的眼,一言不发,只端望着她。

一顿午膳,玉姝只浅啜了几口热汤,又在他的逼视下,吃了几箸菜肴,胃中实在难受如同火烧,见她额间生了冷汗,萧淮止才得以放过她。

用完膳,玉姝如坐针毡,抬眼觑他一眼,见他仍端坐此处,慢条斯理地啜了口热茶,玉姝心下便知不对……

察觉到她目光睇来,萧淮止也撂下茶瓯,不咸不淡地看向她,“可困了?”

一句话如平地炸雷般在玉姝心中裂开,她满目惶然地望向他。

萧淮止盯着她瞧了半晌,长指收紧握着茶瓯,昳丽眉眼里滚过一丝情绪,沉默须臾后,继而才道:“放心,孤不与你同榻而眠,孤只瞧着你睡。”

话音稍落,玉姝眼皮突而发沉,她眨了眨眼睫,视线移过萧淮止的脸,晃过那帘幔后的香炉案台。

青烟丝丝缭绕眼前,萧淮止沉声冷笑,一双冷目死死攫住她的脸。

叩动桌沿的沉闷响声倾入脑中。

浓纤眼睫垂落而下,盖住眼前所有清明。

最后一道沉闷桌响随之而来,玉姝身形倾斜,意识全无,倏然倒向后方。

一双遒劲有力的手臂横揽住那截纤软楚腰,她半湿的鬓角紧靠着他心跳猛撞的胸膛。

萧淮止拥着她,展开指尖擦过她秀挺的鼻梁,往下,再是她红润饱满的唇,她瞧不见,适才那些奴仆勾着头也瞧不见,这张唇此刻究竟有多诱人……

潋滟唇珠都被他吮得发肿。

她蹙紧秀眉,在他怀中嘤咛一息,尾音紧紧勾住他此刻狂乱的心。

外门一道影子晃过,萧淮止敛了目光,收臂将她横抱起身,一步步走进晃动珠帘后的内室之中。

这神息香当真是好\'闻\'至极。

——

萧淮止出来时,已是一刻钟后。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又阖上,他长身挺拔立于廊道间,温栋梁即刻躬腰揖拳,抬目之时,眼底窥过主公修长冷白的脖颈处。

温栋梁心底大骇一瞬,多刺目的一道抓痕,渗出缕缕血丝,触目惊心!

饶是他这等独身数年的武夫,此刻也难以不知那痕迹代表为何,温栋梁一贯喜形于色,又匆匆睇一眼至萧淮止身后房门。

这位小娘子,瞧着如此温顺柔蜜,未曾想与主公倒也闹得过于放肆了些……

萧淮止瞥过温栋梁的脸,眸色暗沉,抬手拂袖间随意侧了侧脖颈处,那道抓痕顺延着他脖间青筋脉络蜿蜒而下,没入他玄袍立领内,深不可见。

“主公,霍少将军此刻入宫面见了陛下。”

萧淮止紧了紧箭袖盘扣,继而迈步走下廊芜处的白玉石阶,眼底一片凌色,方走至庭院正中,他顿足侧首看向垂花门外的黑影。

与一双黝黑发沉的眼相撞。

崔二负手立于垂花门外,此刻一双浓目瞪向萧淮止,他方从府外归来办事,袖中还藏着要给玉姝的一张房契。

崔二心中牢牢记着少主吩咐,自不敢将契约落于此人眼前。

而这端,萧淮止自然也记得他,玉姝的近身侍卫,似乎姓崔,他乜过崔二僵硬身形,视线只稍顿于他背向身后的双手,心下似了然些什么,只冷笑不语。

长腿一迈,日光斜照在他冷白颈间,刺目鲜红烙入旁人眼中,崔二瞳眸微滞,倏然间反应过来,猛然看向萧淮止身后屋子……

那是玉姝的屋子。

萧淮止扭头动了动脖颈,骨节之间的脆响荡在三人之间,崔二凝眉间,他陡然睇去一道轻蔑目光。

须臾,他已走至垂花门处,擦肩而过之时,崔二猝然愤声开口:“萧大将军留步!”

哐当一声,温栋梁拔出腰间长剑,锐光刺向崔二双目,萧淮止斜睨过来,拂袖一摆示意温栋梁收手。

崔二咬牙,冷冷瞪他,“我家少主涉世尚浅,请大将军离她远些!”

他仍记得那夜,萧淮止陡然出现在照玉院的庭前。

三人之间一霎沉寂,萧淮止轻抽一口气,凤眸转向崔二的脸,拂袖时长指轻曲,骨节分明的大掌展露青筋,他缓声:“今日留你一命。”

言讫,萧淮止长靴迈动,朝着垂花门外扬长而去。

温栋梁窥着前方那道冷厉背影,一言不发紧紧跟着,二人行至正院处,廊下一名小厮步伐匆促欲往后院走去,萧淮止缓了步子,睇给温栋梁一记冷光。

温栋梁即刻迈步上前,将人拦住提着衣领带至萧淮止跟前跪下。

“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

萧淮止目色冷冽,“何事匆忙?”

“回将军的话……小的是去寻……玉氏那位崔……崔侍卫,外头有人找……”小厮接连叩地求饶,额角已磕得血迹斑驳。

“谁?”

小厮忙答:“听闻是同陵巷的李三……”

萧淮止凤眸轻眯,细细琢磨着同陵巷三字,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令人生寒,尔后,他吩咐道:“不必告知照玉院了,孤去见此人。”

小厮闻言,只敢连连磕头应是。

萧淮止箭步走出正院,及至府门口,抬目时,府外空无一人,他视线落于巷口处几番逡巡,目色稍定,玄袍猎猎带动一阵劲风,循着那端影子,疾步而去。

巷口摆着一户茶摊,此刻李三正姿态闲懒地坐于茶摊藤凳处,悠悠哉地抿了一口浓茶,浑浊双目圆溜溜地一转,指间掐着一份白色纸卷。

身后忽至黑影,李三眼珠一骨碌地转,心想是人来了,扭头便将手中纸卷递去,笑说道:“可算是来了,您瞧,方才走得急,将两份契书拿反了——”

狭目铺开眼前人的轮廓,长眉入鬓,形貌昳丽,直峭的鼻骨,往上是一双阴森沉冷的凤目。

溘然,视线交接,李三心中猛跳几息,他沉了沉适才那副笑颜,赶忙躬身揖拜一礼,谨慎询问道:“阁下可是有事?”

“你便是同陵巷的李三?”萧淮止身量挺拔高大、异于常人,此刻睥睨着他。

李三颔首,目光微茫几息,还未来得及起身,李三一双微凸的目子骤然一缩——

“砰”地一声巨响在此间炸开。

身后木桌被劈裂开来,李三蜷缩着清癯身形匍匐在碎裂的木板之中,被四分五裂的裂木锐刺遽然扎入他的肤肉之中,遽痛不给一丝空隙便已席遍浑身,李三痛得目眦欲裂,不停翻滚着身体,蜷颤如蛇虫般蠕动。

痛……

身体如遭锥刺入骨般的痛感,密密麻麻刮卷着他孱瘦身子。

他欲抬眼去瞪男人的眼,一道锋锐银光盖住他的视线。

李三的心猛然宕入沉渊之中,银光晃过,他只看见眼前一双狠若恶鬼般的漆目,仿若只被盯上一眼,已是千刀插入四肢百骸般。

那岂可是人……更似恶鬼煞魔!

手中房契被男人身后的粗犷男子一把扯去,李三痛得拧弯了眉,只隐约看见他转身长影掀动的一角织金玄袍。

半支在断木上的手臂忽然卸了力,李三苍白唇角裂开一道丑陋的笑,膛前闷咳连连,硌在掌心的碎石摁入破掉的皮-肉中,李三啐了口血沫,混着极淡的笑声。

那张平凡至极的脸恰如一张毫无生气的面皮。

作者有话要说:二话不说,先揍一顿房产中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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