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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觞_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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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手背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我紧闭双眼,恨不得直接死了算了。

  桓雅文扯开我的手呵斥道:「你做什么!你要疼,咬我就好了,不要再弄伤自己!」我伸出手紧拽着他的腰,全身打哆嗦。桓雅文手忙脚乱地将我揽到怀里颤声道:「好了,都好了,痛就咬我,好不好?」他把手背伸到我的嘴旁,我抓住他的手,眼泪二话不说就流下来。

  桓雅文未见我如此失态过,语无伦次道:「你、你怎么哭了?很痛,很痛是不是?都怪我!现在还很痛吗?」我摇摇头,紧紧握住他的手——因为有些话,我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那点痛算得了什么。

  ◇◆◇

  接连几日,桓雅文都守在我身边,替我端药送水,我不再拒绝。一年期限一到,我要不要杀了他?我希望自己能像弄玉一些,能再冷血一些……可我是他养出来的失败品。桓雅文的温柔已在不知不觉中将我的棱角给一点一点磨平了。

  七日后,桓雅文说要带我出去逛逛。看外面天气不错,我心情大好,于是答应。桓雅文上前欲扶我,我甩开他的手道:「我自己来。」桓雅文道:「我怕你腿上的伤会裂开。」我试着走了几步,腿上还是隐隐作痛,不禁焦躁道:「烦死了,不去了。」

  桓雅文走过来,扣住我的手腕、勾着我的腰,朝门外走去。我使力挣扎,猛地想起我武功不及他。走了一段,我依旧全身绷直。被他触碰的地方就似着了火,烧得皮肤生疼。

  桓雅文若无其事道:「温公子,你的恢复能力似乎不佳。寻常人三四天便可痊愈,可你到现在还不能走路,以后要好好调养身子。」我老大不高兴了:「哦?那桓公子的身子就好啰?」桓雅文毫不骄矜地说出让人恼怒的话:「我的武功虽不怎么好,但练过一些强身的内功,所以受伤后往往一日内便可痊愈。」

  我鄙夷道:「桓公子的武功真的很不好,不好到人人都知道。」我也学他左一句公子右一句公子,果然他有些不习惯,只轻声道:「你的身体最重要。若觉得不舒服,随时跟我讲。心情不好,我愿意当出气筒。」我快气得肺炸了,这家伙表面关心实则捅人!

  不过提到内功,我有些后悔。弄玉曾叫我练心法,可我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耗在招式上。后来经过磨练才知道,招式与心法相辅相成,一旦偏袒,另一方亦难以掌握、

  走了一段,我突然道:「你说你会解穴的内功,教我好不好?」桓雅文柔声道:「好。」我得寸进尺:「现在就教我。」桓雅文微笑道:「当然好。」

  原来桓雅文修的内功即是名门正派最推崇的《素兰心法》,且修到了最顶重的第七重,所以被点穴后能在极短时间内解开。我说他厉害,他还说跟《莲翼》比起来,那叫小巫见大巫。据闻修炼《芙蓉心经》者可吸取点穴者之内力化为己用,而修炼《莲神九式》者遭点穴后可反点穴。我说那谁要是点了重莲的穴,不就等于给自己挖坟埋了。桓雅文说,那是当然,重莲天下无敌。

  其实《素兰心法》不难学,我很快就学会第一重,解穴大约需要一个时辰。我正准备叫他教我第二重,结果来了个人打断我们。从那以后,我几乎就忘掉这回事。

  多年以后,每当想起这段往事都会令我痛心疾首。如果我学好这套心法,就不会发生那件事了。如果我学好这套心法,或许还有多的时间去寻医求药,也可以阻止那场江湖上最大的浩劫。

  可是白公子告诉我,这世界上最悲哀的两个字,就是如果。

  打断我们的是一个灰衣信使。在客套一番后,便开始报告江湖上发生的事:汉阳江的灾民为感激桓雅文特地建立牌坊,邀之前去揭牌;京师最近来了个买下河边大片楼宇的年轻男子,名为韩淡衣,据说容貌与重莲极其相似;今年英雄大会仍是花遗剑夺冠;还有灵剑山庄庄主的女儿要嫁给林轩凤等等。林轩凤是楼庄主的得意门生、乘龙快婿,更是江湖四大美男子之一,另三人是桓雅文、天涯,以及花遗剑。而我一直纳闷的是,为什么偏没有弄玉和重莲。重莲是冠世美人,别人没法比,不在其列,我能理解。但弄玉又算什么?邪气太重?亏心事做太多?不管了,反正我觉得没人比弄玉漂亮。

  信使继续报告:近日江湖上成立了一个邪教,名冥神。入门者必须签下生死契,一生不得加入别派。这个邪教势力扩展速度惊人,许多无辜人士皆为教众杀害,其中还包括桓雅文派人去调查的男子,秦印月。

  据说秦印月是被冥神教教主亲手杀死,死状极惨——面部血肉模糊,浑身扎满针孔。因其身上带有传家之宝「醉月寒琼」,方得以辨出身份。

  脑中轰的一声,我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们。

  桓雅文回望着我,整眉道:「那冥神教教主是什么人?」

  信使犹犹豫豫了半晌才支吾道:「是大……大公子。」

  这下连桓雅文也无言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脑袋摇头。桓雅文问道:「你确定?」那信使点点头。桓雅文命他退下,接着蹲在我身边。我硬咽不已:「我没法替印月报仇,我……我没法替印月报仇……」桓雅文静静地说:「报不了仇,那就忘记。」

  我喃喃道:「忘记?可是,印月已死,忘记弄玉,我还剩什么?」桓雅文欲言又止,任由白衣白靴染上地面的灰。我苦笑:「你是不是想说,我还有你?」不知是否错觉,此时桓雅文的面色看上去竟有些冰冷:「若你喜欢我及得上他的十分之一,我定会毫不犹豫占有你。」

  我满脑子惦着印月的死,憋得眼眶发热,再回头时却发现桓雅文的脸色白得可怕。我不禁问:「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他摇摇头,无力地说:「没事,我很好。」

  「你若不说,我就一辈子不和你说话!」我着急起来。桓雅文的睫毛微微翁合,看了我半晌才小声道:「我……我中了、焚花散……」我说:「这毒不是好久以前的事吗?你不是解了?」桓雅文道:「这并不是毒……也没法解。放心吧,毒不至死,没有关系……」

  这时九灵突然跑出来喊道:「胡说!焚花散明明就是一种媚药!这种药的解毒之人还必须得是、是……」桓雅文的眼睛微微睁大:「九灵,别……」九灵眼眶发红:「温采,温采……你、你给他,我、我……」语毕揉了揉眼睛,转身离去。

  桓雅文整个人瘫在我身上,快要失去意识。我驮着他,一步步走回房。

  我将他抛到床上,大口喘气:「你说吧,解毒该怎么弄?谁在上面?」桓雅文挣扎着想起来,「温公子,别、别听九灵胡说……」我不耐烦道:「你以为我对你有兴趣?我要报仇,就要和你扯平,你懂不懂!」

  桓雅文叹道:「这种事一定要两情相悦才可以。」我忍不住吼道:「这位大哥,你都要死了,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死?还想着两情相悦!」桓雅文轻轻摇首:「你没有欠我什么,我不希望你后悔。」我无视他的规劝,脱掉外套和鞋坐到床上,顺便拉下帘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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