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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觞_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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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沉默。看样子他是想起前一晚发生的事了。我点着头,眼睛往四处看去,想半天才说:「我不知道怎么去碧华宅,所以留你在这里住了一宿。一会我想去找司徒雪天,你可以告诉我去他府上的路怎么走吗?」桓雅文道:「你若是想找他,我把他叫出来就好。」我想我与司徒雪天不是很熟,若是堂而皇之地去他家拜访,恐怕会引起他家人不悦,于是点头道:「好,谢谢你。」可就在我谢过他以后,他的脸色微微黯了下来。

我知道他是觉得我与他生疏客气了心里感到难受,可是我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维持与他的距离,不能又一次因为心软而害了他。

◇◆◇

桓雅文梳洗完毕后,便叫人捎口信给司徒雪天叫他去茶香楼会面。白公子说什么也要跟着来,我也就没阻止他。去茶香楼一路上他问了不知多少令人尴尬的问题出来,弄得我和桓雅文更是无话可说。所幸司徒雪天的动作够快,我们到那里没多久他就到了。

茶香楼乃是京师第一茶楼,方进去便闻到一缕淡淡的茶香飘逸出去。几个小二手中拾着长嘴壶在楼道间忙碌穿行,壶嘴处冒出袅袅氤氲,伴随着茶的香味旋绕在整个大厅。一见着我们来了,掌柜的连忙亲自出迎,道:「今儿个小店承蒙贵客光临,司徒公子、桓公子,还有这两位公子,请进请进。」说罢带我们走进屋里,安置我们坐下。

一壶柳眼茶,淡绿色的嫩茶叶尖静静悬浮在滚滚开水表面。司徒雪天撑开题了瘦金字体的雪香扇,若有若无地摇着,眼角微微露出欣喜之色:「许久没见温公子,有何指教?」我开门见山道:「我想询问有关家父温恒誉的死因。」司徒雪天一下变得十分严肃:「这可不是小事。看在桓大哥的面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我知道的,只是你口风一定要紧。」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正端着茶杯拨弄茶水的桓雅文,道:「司徒公子知道哪些事,温某一定不会多言。」司徒雪天道:「温大侠是如何死的,我不清楚。但是我可听说过令慈是位绝色女子,当时江湖上许多男子都对她怀有爱慕之情,包括须眉道长,包括……」他说到这,看了一眼桓雅文,不再说话。桓雅文似乎不大在意,只轻声道:「包括家父。」

我说:「这个我知道。我去向『雪豹沙蝎』夫妇打听过,他们只告诉我父亲的死因与武当有关,又说桓王爷是被人谋害,还说那主谋杀了桓王爷以后便嫁祸到我父亲头上,然后放火烧……」说到这里,我睁大了眼,再说不下去。桓雅文和司徒雪天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

白公子倒是端起一杯茶轻轻品了一口,笑道:「温采,说你笨你还真笨。你若早点告诉我万沫昂那老贼对你说了什么话,我们还有必要大老远跑到京师来吗?现在知道答案了,你打算怎么做?」我的手紧紧握住茶杯,杯中仍在冒着雾气的茶水泼了出去:「直接去武当,杀了须眉。」

可白公子却是抢过桓雅文的折扇就往我头上敲来:「我真受不了你,装什么大侠,你要杀他,也要有那能耐才行。找人帮忙吧,嗯,你的梅影教主不错。」我觉得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看了一眼桓雅文,他的嘴唇微微发白,安静得让人有些心酸。我摇了摇头:「不找他。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什么事都麻烦他。」白公子添油加醋地冒出一句:「啧啧,他不是你的命吗,你这又不想麻烦他了?铲除武当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

司徒雪天和桓雅文都沉默了。可能因为我是被弄玉养大的,对门派斗争没什么概念,武当这种在江湖上有举足轻重地位的门派对我来说也就只是个门派而已。可对桓雅文他们这样的正派子弟来说,武当是权威。所以无论对须眉做的事有多么不齿,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连忙转移话题道:「司徒公子,今天真是谢谢你。」司徒雪天笑着摆了摆扇柄:「桓大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更别提他的心上人了。」又是一阵冷场。我窘然低下头,轻轻叹口气。白公子的声音又突然响起:「他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那他的心上人是不是就是你的心上人?」

此话一出,几人更是无言以对。我一把拖起白公子道:「司徒公子,改日温采一定登门拜访,告辞。」然后拉着他就往外冲,也没叫上桓雅文。白公子还一边不知好歹地说:「你真是个祸害,连『玉面书生』都给你迷倒了,小采采,我越来越崇拜你了……」

◇◆◇

隔了一些时日,我才知道与桓雅文出来这么一次,江湖上便又开始沸沸扬扬传说我抛弃弄玉跟桓雅文复合的消息。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别人说我,我是害怕弄玉会胡思乱想。离半年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倘若我在这段时间内无法报仇,也只得回去找弄玉帮忙了。

风清月白,水木清华。夏季碧华宅后院,点点萤火在黑暗中盈盈飞舞。鱼池中的火红鲤鱼在黑暗的包围下散发出绛红色的柔光。池面波光粼粼,偶尔荡漾出一团团如许多珍珠滚动般的水花。我蹲在池边看着满池游动的红色鲤鱼,昔日在碧华宅的种种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看到那双倒映出斑驳柔光的白靴,我不禁觉得,一个玉润冰清的人,就连装束都是纯洁干净的。我没有抬头,只出神地看着鱼池问道:「这么晚还没睡?」桓雅文走到我身边蹲下来,像个孩子一般抱住自己的腿:「睡不着。」我笑了笑,也不管他看到没有,便不再说话。

「你想好如何对付须眉了吗?」他歪头看着我,双眼明亮如同水面的波光。我从地上拾起一颗小石,朝池中丢去,鲤鱼立刻就散开来,水面荡漾起一圈圈晶莹的涟漪:「没想好。大概我还是要回去拜托他……我还真是没用,什么都不能自主。」桓雅文道:「这不怪你,只是对方太强。要不,我帮你。」

我无奈地笑笑:「不用,我不混江湖,不怕别人胡说。你的名誉很重要,不要因此被人说三道四。我在你这也住了十来天,再拖下去不是办法。隔两日我就去武当山探情况。」说到这,我觉得脚上有些麻痹了,于是站起身甩了甩脚。桓雅文随着站起来,轻轻握住我的手:「要报仇,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要急于求成。」

我像是被烫着般立刻甩开他的手,有些尴尬地说:「我知道。」

月光如水倾泄而下,与萤火虫的光相互辉映,点亮了整个庭院。桓雅文的身躯在月色中略显单薄,他微启有些失色的嘴唇轻声道:「我真的变得贪心了,已经无法做得到再放弃……」他说到这,顿了顿,又道:「或许,我从未得到过。或许……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编织的一场梦而已。」

夏季湿黏温和的风轻轻吹过,萤火虫的光芒明亮如繁星。我的手紧搂住裤子边缘,拼命逼自己不能心软。我平静地说:「你有没有得到过我,其实我们彼此都很清楚。我很对不起你,可我真的没有办法。」桓雅文微微蹙眉,眼中流淌着若有若无的忧郁:「我不介意和哥哥分享你,只要让我待在你身边就好……」

我睁大了眼,根本无法相信桓雅文居然会有如此想法。一种邪恶的念头在我脑中打转——如果可以同时拥有雅文和弄玉,如果弄玉也答应……那种欲望将我的理智搅成一团乱,我矛盾地挣扎着,深呼吸了好几次,真想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光!我真他妈不是人!

最后我提了一口气,竭尽全力大吼道:「你不介意我介意!!一个人的心无法容纳两个人,就像弄玉只喜欢我,我也只喜欢他!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刚说完这些话就后悔了。桓雅文的眼睛变得红红的,好像我再吼一句他就会哭出来似的。我慌张地冲回自己屋子,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

进屋后我没有点灯,直接就到床上去躺着。没过多久便有人点着灯走了进来。那人将油灯放在桌子上,发出吭的一声轻响。我眯着眼坐起来,才看清了来人是白公子。他款款走到我的身边朝我温柔地笑了笑:「你还真是恶心,又开始脚踏两条船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有些懊恼地看着他:「是我对比起他,我骗了他的感情,还骗他上了床……现在看到他变成这样,我就算是负心汉也没法做到不心软……」

白公子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用手缓缓在上面抚过:「哦,是吗?原来你还和他有过一腿,那你一定不介意和我有一腿了,嗯?」他说完这句话,便把盒子打开,在我的鼻前扫了一下。我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你……你给我闻的是什么?!」他浅浅地笑着:「春药。」

我错愕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走到我身边坐下,好整以暇地解着我的衣带:「我知道。」我大怒:「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我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他绊到桌脚后狠狠撞在地上,桌上的花瓶砰的一声摔成碎片。白公子勉强撑起身子,胸前抽搐了几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口中喷出,可他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我理好衣服打算冲出去,可身上一下就变得燥热起来,额头上冒出丝丝细汗,双颊也开始发烫。我心里不禁惊叹他这药的效力未免来得太快,当下倒在床上蜷缩着身体,难过地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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