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加速了死亡气息的累积，即使是早已见惯死亡与血腥的118旅，竟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们这还没进城，如果进了城，估计……
没人敢继续想象那副画面，所有人都倍感沉重。
“老大，城内似乎已经没有生命的迹象，后方城门始终紧闭，我来的时候轻装简骑，没办法弄开城门。”
远远的看到温长喜他们到来，早一步抵达的郝连华带着通讯连的两个士兵迎了上来，一贯嘻嘻哈哈的俊脸布满赤裸裸的凝重，城门未开，说明守卫在这里的三营士兵并没有后退，他们要么已经全部阵亡，要么无法动弹，前者的可能性似乎远远高于后者。
“嗯，去领取防毒面具，博君杨宇，带人破城！”
点点头，温长喜一脸冷峭，被点名的博君杨宇两人不敢迟疑，戴上防毒面具，沉默的带着两个特战队员奔进夜色里。
旁边的东方轻扬将防毒面具递给郝连华，一群人默不作声的等待着，空气中，丝丝压抑蔓延开来，每个人都心情沉重，城内，到底又是什么状况呢？
“旅座，城门已开。”
大概十分钟左右，前去破城的一个特战队员原路返回，温长喜抱在凤行云腰间的手紧了紧，薄唇轻抿：“进城！”
语毕，策马扬鞭，共乘一骑的温长喜凤行云率先奔向宝山县城，在他们的带领下，几百人的队伍缓缓开拔。
进入破损的城门，放眼望去，房屋倒塌，瓦砾无存，空气中蔓延着浓浓的烟硝味，其中夹杂着淡淡的药味，应该是白日里生化炸弹残留下来的味道，整个城鸦雀无声，森冷渗人，恍若无间地狱，感觉不到任何生的气息，残垣断壁间，偶尔还会看见残缺不全的尸体。
这里的惨状，早已不是任何笔墨可以形容概括的了。
“马上分散开去寻找宝山指挥部，顺便看看还有没有幸运存活下来的人。”
温长喜冷着一张脸，早已气得浑身颤抖，声音都隐隐有点不稳，抱着凤行云的手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紧紧勒住他。
前世今生，他见过太多太多的死亡了，可没有一次让他如此愤怒，如此恐惧过，姚子清，出了名的抗战名将，原以为他们或许能够见他一面，甚至心里早做好了决定，可能的话，冒着改变历史的风险，他也要救下他，可如今……
“是。”
由于队伍残缺不全，东方轻扬等人虽然已经有了各自的头衔，这支队伍暂时还是没有高低之分的，接到命令，一行人分别带着士兵们分散开来，隐身于夜色中焦急的寻找几乎等于零的生还者。
“友青，找个地方将他们关押起来，振轩博君，安顿伤员，我跟老温去前面看看。”
温长喜的反常那么明显，凤行云不可能装作不知道，好不容易才挣脱开他的束缚，翻身下马吩咐完，仰头对还愣在马背上的温长喜伸出手：“下来吧，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
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他们是人，不是神，不可能面面俱到，即使三营全体阵亡，他们也只能咬牙接受，然后……唯一能做的就是干掉外面的小鬼子，为他们报仇雪恨。
敛下眼借着月光看看凤行云修长的手指，温长喜只觉眼眶酸涩，心里难受得紧，好半晌才抓住他的手翻身下马，两人十指紧扣，并肩走入夜色里，没有任务的郝连华带着两个通讯连的士兵远远跟在他们身后，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旅长难受了，但没人上前关心安慰，因为，他们也一样难受。
“老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们没有重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参军报国，宝山一样会经历这些，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历史从不会因为一两个人的出现而改变，这不是我们造成的，我们没必要自责。”
牵着他的手，戴着防毒面具的凤行云遥看着夜色中的残垣断壁，声音有点模糊不清，不过足以让温长喜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了。
跟在后面的温长喜停下脚步，充斥愤怒压抑的虎眸渐渐转向凤行云，他说的他又何尝不懂，要说自责嘛，他是真没有，只是……
“不是自责，行云，我不可能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惋惜吧，任何抗战名将都是值得纪念并追捧的，姚子清之名，不亚于当年共军的狼牙山五壮士。
你也知道，我素来尊敬强者，尊敬血性爷们儿，原本我是打算救下他，一起联手抗日，让他亲眼看到小鬼子被我们驱逐出去的，没想到……
或许我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吧，以至于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才会如此的难以接受。”
从他的身后抱住他，头亲密的搁在他肩上，温长喜闭上眼，呼吸炙热的吞吐在他敏感的脖子上，但这一次，总是如野兽般随时随地发情的身体不带任何欲望色彩。
“我知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让郝连留意宝山的情况？”
眨眨眼敛去心里那点儿酸涩，凤行云转身捧住他的脸，黑夜里尤其晶亮的眸子闪烁着耀眼精光：“从罗店撤离并不是匆忙的决定，我早就计划好了，撤到宝山，不仅仅是满足你的愿望，让你见见活生生的抗战名将，也是想救他们一命，可老天爷不允许，我们是人不是神，不可能面面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