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笑来笑去,方知,他竟是在笑自己。
“苍天为证,大地为媒,我林熠铭在此发誓,此生此世,绝不有负于卿。”
宁紫玉不知为何,忽然想起那一日的云阳山上,他和那人说了此生最为不负责任的一句情话。
可哪里想到,那人却当成是宝一般地,记了一辈子。
所以他才会说出,“因为他是宁紫玉,因为我是叶邵夕,因为我作茧自缚,因为我心甘情愿!”这般决绝悲恸,令人无语应对的话来吧。
可是,邵夕,你怎么就不想,与你信誓旦旦地说这话的林熠铭,怎配?!与你有言在先,事后反悔的宁紫玉,怎配?!
“是我负了你!是林熠铭负了你!是宁紫玉负了你!……”
世人谤我,只需微微一笑。然而若是叶邵夕呢?邵夕谤我,我该何颜以对?宁紫玉没有想过。他自己也说过,对于那些曾经伤害过邵夕的人,他绝对不会饶过,然而时至今日,他宁紫玉终于发现,给叶邵夕最致命一击的,伤害他最深的,居然会是自己。
正是有情,才伤害最深,正是有意,才害他匪浅。此时此刻,就连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傻子……”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纳兰迟诺说得不错,能牵着你的手一起死去的人,不止是我,很多人都可以,他可以,梁诗怡可以,许许多多对你好的人都可以……”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向两旁看一眼呢?……为什么……偏偏就是我这个伤你最深,害你匪浅的宁紫玉呢……”
也许谁都不能预料,为何纳兰迟诺区区的几句话,就可以将一代帝王伤得这样之深,害得如此之切。伤害得他居然连丝毫反抗的力气、意志都没有了。
……是我不好,当初没有好好待你……
“咚”的一声,宁紫玉的身体被纳兰迟诺狠狠地踢向牢门边,他的背也“当”的一声,撞在了背后的铁门上,将整座天牢都震得嗡嗡作响。
……是我不好,当初不仅对你说了狠话,还害了你与我之间的第一个孩儿……
又是“咣当”几声,只见,纳兰迟诺冲过去,一把又将宁紫玉提起来,猛地一拳揍在他的腹部上,害得宁紫玉的身子一下子偏过去,倒地,将身畔的桌子尽数砸烂。
……是我不好,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一遍一遍地侮辱你,又一遍一遍地践踏你……
“唰”的一声,纳兰迟诺一撩衣摆,将自己的脚恶狠狠地踩踏在宁紫玉的脸颊上,并恶意地旋转着脚腕,逐渐加大力气。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噗”的一声,宁紫玉浑身一颤,一口鲜血从他嘴中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身边的墙壁。
地牢中,沁人的寒气渐渐从地底,从宁紫玉一句句自问自答的话语中,一点一点地渗进来,钻透他的衣衫,慢慢爬上他的膝盖,脚踝,心尖,胸口。
他身上的热气越来越少,喉咙中暗自积压下去的鲜血也越来越多,所有的悲戚与窒息,都尽数堵压在了宁紫玉的胸口,让他喘息不能,竟连说话都费力。
“所以我怨你!这不公平!不公平!!”
“江山美人,你尽握手中,所以我便要将所有的东西都夺过来!皇上可知,你当初削了我的军权,我竟连这唯一的地位权力都没有了,你要臣如何不记恨于你?!!”
“至于叶邵夕,他当初既然负于本王,那么如今,本王也犯不着再为他生生死死,再做无用之功。就像本王当初跟叶邵夕所说的,愿意拉着本王的手一起死去的人,除了叶邵夕,还有很多,只要本王有权,有势,有地位,多少人都愿意上来拉着本王的手一起死去!!所以皇上的龙椅,臣要定了!!”
谁知宁紫玉听罢此话,却是讽刺一笑。
“纳兰迟诺,你真可怜。”
“你说什么?!!”纳兰迟诺听罢激动了激动,一把拽住他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狠狠抡了几个耳光。
纳兰迟诺阴暗地一笑:“看来皇上果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哪!给我带那东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