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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契阔_第5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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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不知过去多久,夜色微微竟已深了,苏容还在施针,她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不敢有丝毫怠慢,这才比平日多花了好些个时辰。

  可一直在为叶邵夕拿着敷巾捂脚暖手的下人却好似困了,微微打了一个瞌,敷巾凉了也就那么一直捂着。

  宁紫玉上前道了一句“朕来”,他接过下人手中的敷巾。

  稀奇地并未勃然大怒。

  下人被猛地一吓,赫然醒了,哪敢再睡,连忙跪下请罪。

  “滚出去。”

  宁紫玉的声音,虽然淡淡地,甚至有些嘶哑,但出奇地威严,令人畏怕。

  苏容不知,他是否是怕扰了病人清净,才隐忍着没有勃然大怒,也一直尽量保持无声无息,凡事轻手轻脚。

  宁紫玉将敷巾打湿,浸热,暖在叶邵夕的脚心,手心,动作很是谨慎,温柔。

  寻常来说,这热敷巾打湿一次,捂上个片刻,才需一换。

  但宁紫玉却过于勤快了,上一秒,他手中的热敷巾刚刚打湿,捂上不到半刻时间,下一秒,便又重新浸湿了敷巾,非要将这热度保持在最初的程度才好。

  虽然如此做,确实对叶邵夕有好处,但仍是略有些麻烦了。苏容想。

  但宁紫玉却不嫌,也不累,微弱的烛光慢慢打过来,打在他的一边脸上,映照出他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把浸湿敷巾,为床上的人捂上,再浸湿,再捂上的动作。

  细微的尘埃在这融融的烛火中,袅袅的熏香中浮动,轻轻拂过所有人的鼻尖。

  寒夜小室,屋帷四垂,密不透风,大小不等的宣炉宿火常热。小室之外,极冷极寒的月夜下,一人浸湿敷巾,捂一捂,再低头浸湿的剪影,连续一整夜,被映射在屋外发白的轩窗上。

  不知过去多久,忽听苏容说:“是我大意了,如何看不出如今的刘公子,就是当初的叶邵夕。他变化太多。”

  她一边施针,一边尝试着与宁紫玉交谈。许是叶邵夕的情况有所好转,气色略微红润,不似刚刚般苍白,眉宇之间也不再紧皱,这才松下口气,与一旁的宁紫玉说。

  宁紫玉听罢,动作略微停了一下,垂了垂眼皮,只示意自己听到了,继续手上的动作,却没再说话。

  苏容又道:“如今五年已逝,苏容已不是五年前的苏缨,刁蛮任性,不讲道理,而想必,皇上也不是五年前的皇太子了……”

  她又感叹了几句,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有些愧疚,慢慢道:“皇上也许不知道,五年前,苏容因为嫉妒,曾派人将皇上书房中君赢冽的画像偷出来,放入他的竹屋,陷害过他……也因此……害得皇上对他大发雷霆,险些害了腹中的小皇子……”

  “往昔之事,如今再提,终究没有意义。莫要说那画像一事并不是邵夕所为,就算当真是他所为,又有什么关系?”过去许久,才听宁紫玉很是沉寂地道。

  “不知那小皇子……后来如何了?……民女是指叶邵夕坠下悬崖之后……”

  这个时候,苏容正在给叶邵夕拔针,细细的银针插在他穴位之中很久的了,是时候全部除去。宁紫玉伸手过来,接过苏容除下来的银针。

  苏容问出这话的时候,宁紫玉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一个不小心,令银针将自己手上扎出血迹。

  苏容见状,惊吓无比,连忙谢罪,声称自己罪该万死。

  宁紫玉好久,垂下眼皮,沉默,好像是忘记自己手上的工作。

  空气中的烛火明明暗暗地映照在他的眉骨之上,映照出昏黄而又陈旧的光芒。那一双眉目的间隙中,不知堆积着多少浮乱的心绪,随着摇曳的焰芯,半明半暗半忧半愁孤独而又戚惶。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压抑。

  尤其当夜半已过,月夜渐深,小轩窗处燃烧的烛火,燃出泪滴,一滴一滴沿着柱身滴落在身下的烛台上,不知为何,看来悄无声息,听来却猝然惊心。

  小室到处,充斥着一种石破天惊的静默,不知是不是苏容自己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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