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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契阔_第6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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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紫玉性格虽阴鸷暴戾,一向视旁人性命为蝼蚁,这是不错,然而,那却是在他趾高气昂,不可一世之际。危难之中,有愿出手相援之人,国难当头,有愿为国不家捐生殉节之人,这些人,自然值得他不一般的尊重。另外,宁紫玉与叶邵夕相识数年,为叶邵夕的性情所深深吸引,因此,性格中,自然有了些潜移默化的变化,不似初时。

  当夜,御书房的灯火照亮了半个天空,有人在房中茕茕孑立,难以入眠。

  第二日,映碧签下国书,地契,另外再有特使送赵章入洛湅。

  宁紫玉在城楼之上,极目远望,山岭重叠,连绵不断,他目送志士赵章远去。

  天空之中忽然一阵狂风急掠而过,吹得他玉冕上珠帘叮咚作响,也将他脚下的衣摆刮得向身后斜飞而去。

  寸心万绪,人之感情负荷虽然沉重艰难,但比其更可悲的是,人的生命,却从来都不像金子石头那般坚固,经不起多少跌撞。犹如山鸟之去,无迹可寻。

  而他,亦是。

  郁紫回来后,辅佐宁紫玉,接二连三地颁布一系列政令。这些政令首先在京都安邑,云阳一带有效地开展,进而又推展向全国。

  在以郁紫为首的众多臣工彻夜不眠的努力之下,数月之前,还奄奄一息,民怨甚重的映碧,居然慢慢地好了起来,更有甚者,由别国迁居而来落户于映碧的百姓,也不在少数。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转眼之间,距那老道来时,已过去两月。

  这个时候,宁紫玉却好似有些慌了,比起旬月之前,越发是日理万机,案牍劳累。

  从来觉得人之生命数十年,不算太短,然而真要待尽了,却又觉得自己还有太多的事没有为那个人做。剩下一个月,他……还来得及吗?……

  烛火摇曳之中,月朦胧,云朦胧,高城华帐朦胧,就连人的意识也要朦胧了。

  正是晨烟雾霭,天将亮未亮之时。

  又是一夜彻夜未眠,案牍批朱,宁紫玉身上有些倦了,不禁起来,走向窗边,临窗望月。

  可谁料,越是暮霭临时,便越是思念之时。情到深处,亦最是伤心之处。

  宁紫玉一直在算着日子,想来那人近来身上该会不妥,产期将近。

  “我说过,这一次生产定会陪在你的身边,宁紫玉,再不会对你食言……”

  他说罢,见案牍之处摆了一壶酒,不禁端起来,一连倒了三杯,昂首饮下。

  “淡淡相思淡淡柔,淡淡别绪随水流,淡樽留取淡淡酒,淡酒难解淡淡愁。”

  许是情境所致,让饮了薄酒的宁紫玉不禁张口吟道。

  而他吟诵之时,眼神朦胧,犹如醉酒,亦仿佛与时光一起百转千回。吟罢,又忽觉那人即在身边,眼神坚毅,动作轻柔,为自己小心翼翼地剪着灯花。那身影,陈旧得令人心地绵绵,仿佛要渗出泪来。

  宁紫玉眼中恍惚地出现这些情景,他眼神一下子便柔软了,不禁来到案牍边的葬玉筝前。

  他长袖轻垂,伸出几指抚摸过那筝上的琴弦,而后又一撩衣摆,坐下,起手抬袖按下琴弦,在烛火阑珊中,奏出一首他吟唱了五年的筝曲。

  只听他唱道:

  愿焚尽,返生香。引孤魂,归来向。

  为君稽首,隔烟静看莲华瘦。如来难来,一缕深心百种系成愁。

  鞍骑渐远,却倚哀弦歌别怨。轻拢细燃,夜长更漏怨极弦易断。

  马嘶惊梦,忆云阳山上曾逢。恨锁眉峰,思量五载无泪与君倾。

  长云凝,霜天净,交加忆,醉酩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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