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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契阔_第6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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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永远都不能忘掉那一日,他清醒了,而他,却那么永久地沉睡过去了。

  “宁紫玉,看来我说的不错,你这样的人,总是自大狂妄,自以为是,总是给我所有这些你想给的,却从不曾问一问,那些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

  “如今,我已按照你的意愿活了十一年,你这下……终于满意了吧……今日,天降大水,渭水河满,连天都不能再拦我,你还想要再拦我吗?”

  清风吹过,拂撩叶邵夕的耳际,他低低地笑了起来,任声音,在风中流连徘徊,久久不去。

  “待他日云阳山下渭水河满,我定载船而来邀你共游河山。”

  又不知过去多久,才见叶邵夕终于微微笑着道,指着表面平静无波的水面,对身后众人说:“你们看,渭水河满,他终于载船而来,接我共同归去了。”

  众人惊愕,抬头望去,只见渭水河面一片平静,哪里有半个人影。

  “宁紫玉……你终于来接我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微风吹拂,叶邵夕起步,一步一步很是踉跄地向水中走去,他的手伸向半空,就好像湖中心真有一人驾船而来,在甲板上对他做出邀请,而他侧要伸过手去,与那人紧紧相握生生世世,再不要有片刻分离。

  他慢慢地走进水中,衣摆浮起于水面,在身后拖成一个莲叶般的扇形。

  微风吹来,平静的河面泛起阵阵涟漪,回荡出一圈一圈,飘摇在叶邵夕的衣摆之下。

  其身若浮,其死若休。宁紫玉,你不知,在你离开之后,叶邵夕所过的每一日,都是得过且过,日复一日地在岁月中消磨无可奈何的情绪。宁紫玉,你不知,在你离开之后,之于叶邵夕,寻常日子也由一副青山绿水瞬间褪色成了黑白水墨,再无颜色。

  保容以俟悦己,留命以待沧桑。宁紫玉,你不知,沧桑之后,万籁俱寂,在你离开之后,任何人,任何事,都再走不到叶邵夕的心里去。你不知,在这十一年来,你的一眸一笑,之于叶邵夕,早已是浮动在岁月尘埃之上的长明灯火,在风雨黯夜中虽然暗淡微弱,亦光明温暖。

  尘世一遭,繁华拜尽,辛苦遍尝。宁紫玉,你不知,在你离开之后,叶邵夕终知,有一种情谊,只与自己有关,不会随着斗转星移而变迁,我只想把你放在我心中。如此,即使你离开得再远,再久,都没有关系,和我自己在一起是,就是和你在一起了。

  人说,当两个人的感情来临之际,做到热情如火、缠绵似水很容易,而做到淡如云影、静似深流却实属艰难。

  如今十一年过去,想来叶邵夕对宁紫玉,也是这般的,再没有焦渴,亦没有情深缘浅的感叹,想必,再也不会有那烈焰焚身、万箭穿心的煎熬。

  他只是安静而沉默地,等待着他与他之间的终局。

  “邵夕,今后,我也许会负了全世界,但却从今往后,再不会负你……”

  叶邵夕一步步走向水中,嘴里怔怔地念着宁紫玉跟他所说过每一句话,每一个词,所有这些,他所跟他说过的,他记得太深太重,没有一字,可以忘怀。

  那些海誓山盟,软语温存,叶邵夕铭记于心,怎敢相忘。

  “邵夕,你不知,从今之后,我宁紫玉只想做一件事,陪你沐日赏月,陪你形影不离,陪你生死不分。”

  “为了你,我只做了,我觉得应该做的,和不得不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如果非要问我原因,我也许只能说,若是再面对相同的情境,我也一定会再做同样的事,即使知道后果难堪。”

  叶邵夕怔怔地念着宁紫玉这些话的时候,微风吹过,漫漶迷蒙,烟霭蒙蒙,远处,唯有云阳山脚下的一座古寺仍在敲响赎宕浑成的钟声,仿佛在感慨着红尘难渡,令人心似凌迟。

  宁紫玉的这些话,他记了十一年了,十一年来,每一次萦绕口中,默默地念之出来,无不是悲怆寂寥,无一语可以道尽。

  古钟声中,宁紫玉若有若无的面孔,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声音,也好似在叶邵夕面前一齐浮现,他落寞一笑,只将万千感情寄托在那无比萧瑟的春风里,藏匿在那即将落日的薄暮中。

  “问世间情为何物,也不过是一物克一物,邵夕,你这是要克死我。”

  叶邵夕微微地苦笑,重复着宁紫玉说过的话,说到最后一句,又眉间一软,忍不住回答他道:“你说我要克死你……可是宁紫玉……你怎知……你也要克死我了……”他语气清淡悲放,就算那人再也听之不见。

  一生的时间,他总以为长远得望不到边际,可他和那人一路跌跌撞撞地走来,再回首,却不过寸步之遥。

  悠悠岁月,乱云飞渡,而那人当时说这话时的表情,神态,语气,或许在时光中早已斑驳褪色,模糊不清,但总有一些东西站在原地的,比如过深过重过沉的思念。

  今日今时,十一年了,他一人猝然站立在那茫茫天地间,孤身孑立,那种无边的落寞袭来,到头来,只会让人的心更加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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