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到时间走了，明天我再来看你。”将苏榭扶上床，苏奕将枕头垫高，方便他躺舒服点：“仪器的话我等会出去跟护士说一声，让她晚上来帮你做治疗。”
苏榭正要躺下，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做起来拉开病床边的柜子抽屉，从里头摸出一只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塞进苏奕手里：“小奕，你把这个拿着。”
苏奕狐疑地拆开信封：“哥，这是什么？”
“学校不是有名额派你出国留学么，我算过了，这里头的钱除了够你交学费，还能剩下点生活费，其余不够的我再给你寄过去。”
打开信封的手顿时一停，苏奕抬头，只见苏榭正举着缠着绷带的手，坐在床上给他算钱够不够花，那种认真跟期盼让苏奕看得十分心酸。这种熟悉的场景，仿佛是一下子就回到了三年前在老家农村的那个夜晚，也跟现在一样，苏榭盘腿坐在床上数着给他交学费的钱，而脚边是做好的新棉被，专门托人做好让苏奕带着一起去大城市里的学校。
苏奕记得，苏榭将家里养的鸡鸭跟小猪全卖了，搭上父母死后留下来的积蓄，东拼西凑地才筹到他去大学的学费。自己走前的那天晚上，他一宿没睡，将一张张皱得不成样子的钞票铺平，叠好，然后装进大信封里，等天亮的时候，他跑进自己房里高兴地说学费够了，他弟弟终于可以去城里上大学了……那个时候，苏榭就像是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兴奋地手舞足蹈。
跟现在坐在病床上的样子，一模一样。
“哥……”苏奕张了张嘴，很想一股脑地把他根本没去念大学的真相告诉苏榭，可话到了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了，他怕苏榭以为自己骗他，怕他承受不住打击又会病倒，更怕他会失望。
“其实里头除了我们自己的钱，还有昨天警察送来的一些，说是政府给的慰问金。”苏榭没察觉到苏奕脸上的表情，仍旧高兴地跟个孩子一样：“给了不少呢，小奕，你看看。”
“哥，这些钱你自己留着，一个人生活不容易，把钱留在身边傍身，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去买，别舍不得。”苏奕把装钱的信封塞给苏榭：“至于出国的事，前两天报名日期就已经截止了，所以我不去了，还是留在景城。”
“截止了？”刚刚还高兴地跟个孩子似的男人，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一下子就是失落了起来，脸上尽是自责：“都怪我没用，要是我早一点去银行取钱，就不会碰上那种事，你也不会来不坚强去报名，都怪哥不好……”
“哥，不怪你，这次去不成以后再去，我还要带着哥你一起去。”苏奕又心痛又自责，更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坦白事情的真相，弄到如今这个无法开口的地步。
“可是难得有那么好的机会让你出去见识一下……”
“哥，很快我就能赚大钱了，等到那个时候我们两兄弟一起出国旅游，如果你想定居也可以。”
以为苏奕口中的‘赚大钱’，是说还有一年大学毕业，等出去以后找工作赚钱这事儿，苏榭也没多心，反而觉得自己的弟弟很是懂事，心里面不禁有了一些安慰：“那……以后等有机会了，你一定要把握住。”
“遵命！”苏奕起身，站直腰板给苏榭敬了个礼。
“噗嗤——”被苏奕的样子逗乐，苏榭终于又笑了：“好了好了，你有事就先回去吧，等空了再来。”
苏奕听话地直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模样令苏榭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哥，我扶你躺着吧。”
“嗯。”
苏奕扶着苏榭躺下，刚要拉过被子替他盖上之时，却听见从苏榭的身下突然传出一道奇怪的声响，‘嘀嘀……’很像是——
炸弹。
苏奕拉着被子的手猛地一顿，脸上的血色在一刹那间尽褪。
“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也听到声响的苏榭小声嘀咕着就要起身查看：“难道是护士不小心把药丸什么的落在我床上了？怎么好像又东西硌着背？”
“哥！”见苏榭要起身，苏奕赶紧制止，让他躺着然后照旧替他盖上被子：“你先别动，小心自己身上的伤，有什么东西的话我现在就去让护士给你换床单。”
“拿掉就好了嘛。”
“哥！”
苏榭被苏奕突如其来地一声喝给吓到，躺着没敢动。
“不要让我担心。”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语气吓到了苏榭，苏奕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苏榭听自己弟弟这么说，也不再反对，在床上躺好：“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