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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臣_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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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虽然天上有着一个大大的骄阳,但因为镇香楼的后院搭建了不少厨工居住的小棚屋,于是,这个呈“口”字形的后院上空,挂满了晾晒出来的旧衣物、抹布以及海产干货,终年不见阳光不说,还散不走这里的鱼腥味。

  油腻的石板地上,放着五六个堆满脏碗筷的大木盆子,两个辨不出原色的矮板凳,一口长着青苔的水井,便是后院全部的风光。

  想想看酒楼前边是尝不尽的美味佳肴,而这后院则是污水横流,阴暗潮湿如地沟,真是让人瞠目结舌,倒尽胃口,根本不能相信这是同一处地方。

  这主仆二人初来乍到时,真是怕极了这儿是否有老鼠?脏得连站人的地方都没有。

  当然,看守他们的二狗和大刘早就见怪不怪了!说也巧了,之前洗碗的几个大婶嫌弃活太辛苦,都甩手不做了。

  眼下正愁缺人手,这两人就被逮住了,帮酒楼洗六个月的碗,少则有一、两万只,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白工,能让人不乐吗?

  为此,大刘的态度还算和气,丢给他们一人一件发臭的围裙,算是开工了。二狗就一直骂骂咧咧,嫌弃他们动作太慢,力气太小,吃得却太多,哪怕多吃的只是一个馊掉的馒头。

  换而言之,二狗就是没事找碴、鸡蛋里挑骨头。兴许这也是掌柜的授意,因为明明是搬来就摔碎的面碗,硬说是他们碰坏的,还得赔钱,这旧账加新账的,主仆二人累死累活刷洗了三天的碗,结果却是——还得倒赔给掌柜一吊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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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又是天没亮,就被二狗叫起来干活,连早饭都没给吃,说到了中午再吃。

  而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却不见二狗说开饭,自顾自搬着一把竹凳坐在风凉的门廊下打盹。

  “吱嘎、吱嘎!”

  裤管一直卷起到大腿的小厮,咬着牙,正使劲摇着水井上方的鞭鲈。水桶很大,沉如磐石,他越是想把水打上来,也越拉不上来,加上肚子饿,气儿都快没了。

  而水桶偏偏和他对着干似的,摇摇晃晃,眼见着又要掉下去了!

  “小德子!我来帮你!”

  坐在井台旁洗刷脏碗的青年见了,立刻起身帮他稳住水桶,最后两人齐心合力地,把满是彻骨井水的水桶,给拎了出来。

  “老、老爷,剩下的活我来做,您歇会儿吧。”小厮喘着气,心疼地看着老爷的手。

  这才过了三天,那本该白皙修长的指头,就已经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菜盘内的鱼刺、磕破口的瓷碗,这些都能成为伤人的利器。

  就连竹锅刷,不小心刮过手背时,也是疼得让人龇牙!可这样的的活,还得做满六个月!

  “没事儿,你放心,我还能干。”青年笑了笑,又坐回满是脏碗的木盆前,拿起一块抹布,认真地擦洗着碗。

  酒楼的生意好,脏碗脏盘是成百只的从灶屋里退下来,从早上到现在,青年的头都没来得及抬起过,却还有一大盆没洗。

  而要是二狗醒了,必定又是一阵恶骂。

  小厮看着青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如果只是自个儿挨打、挨饿,他倒也能忍耐下去,毕竟是从宫里出来的,老太监惩罚起来,比二狗还凶哩!

  但是要皇上跟着受罪,真是万万舍不得的。

  小德子觉得自己成了千古罪人,后悔不该由着皇上出宫的。于是,他偷偷瞄了眼二狗,见他仍睡得熟,便放下水桶,靠近青年。

  “老爷……”小德子轻声说,“要不,还是让我去找景将军吧?兴许大将军正在外头,到处找咱们呢。”

  啪!

  锅刷扔在水里,青年拉下脸,小德子一惊,差点就跪下喊,“皇上息怒”了。

  “找他搬救兵,我情愿刷一辈子的碗。”青年极倔地说,“还不是因为他,我才出宫的!”

  “可大将军对您,是最忠心耿耿的!”

  “哼,他以前是,现在可就难讲了。”青年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愤愤不平地道,“朕要他上朝觐见,他不来。朕不想见他时,他就偏偏上朝来说什么谏言!根本是跟朕对着干!!哪里是忠臣?!”

  “老爷,自古忠言逆耳……咳,当然,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小德子见青年脸色如染蓝的布,连忙改口道,“那日,是景将军有公务在身,才不能上朝的,他绝非顶撞圣意啊。”

  “你竟敢为他说话,是收了他的好处吗?!”青年怒气冲冲地说,冷眼瞪着小德子。

  “小的当然没有!小的也只是为皇上,为您的龙体担心啊。”小德子虽然害怕青年发火,还是积极地劝说道,“难不成您真的要在这里苦熬半年?您从小都没吃过这个苦啊。”

  “朕虽然没干过粗活,但也没这么娇气……”青年正这么说的时候,后院的门外突然响起劈劈啪啪的炮竹声,小院内顿时烟雾弥漫。

  “出了什么事儿啊?”

  这声音惊醒了二狗,他懒洋洋地起身,打开了上锁的院门。这时,青年和小厮才看到,后面是一条又深又窄的小巷子,也是别人家的后院,只是那些房子看起来就没有镇香楼那么气派,都是泥墙草顶。

  “老爷,是有人娶亲。”小厮伸长脖子,往外张望着道。一顶大红花轿正停在巷尾,但奇怪的是,拿着鞭炮的不是迎亲队,而是身穿官服的衙役。

  “是吗?”青年也往外看着,怎么都觉得这阵势很奇怪。衙役们手持兵器团团包围一栋简陋民宅,用钢刀拍着门,厉声吆喝道。

  “姓徐的!快开门!县老爷娶你们家的姑娘来了!”喊完,还提脚踹门,那粗陋的门板哪里挨得住这几下,“哐”地一下往里头倒了。

  “爹!娘啊!快救我!”

  衙役如土匪般,进去就是一顿乱砸,邻里听到动静,起初还开门看看,见是这副阵仗,立刻就把门关死了,完全不理会外头的吵闹。

  一个穿着粗布绿裙、模样俊俏的少女,哭得是呼天抢地,却依然被衙役抓出屋子,盖上一块红布头,强送进花轿里。

  一对老夫妇哭喊着追出门,被衙役打倒。衙役行凶后,扔下一张银票,还叫嚣着,“权当是县老爷买了你家闺女,以后生死不相往来!”

  “这、这不是强抢民女吗?!太可恶了!”青年看在眼里,气得是浑身发抖,这等富庶之地,青天白日底下,竟然还有这种事?!简直是目无王法!

  “去!关你什么事?县老爷看上他家闺女,娶回去做小妾,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二狗在旁边装模作样地说,“你们快点回去刷碗,老子今晚还得去县老爷府里喝喜酒呢!”

  “这哪是百姓父母官,根本是流氓恶霸!”青年气炸了,可顾不得那么多,花轿眼见着要抬出巷子了,他左右一看,操起一根扁担,就冲了出去。

  “老爷!等等我!”小厮大喊,都来不及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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