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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游戏_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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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似乎正在承受病痛折磨,胸腔咳得就像一口要报废的炉膛,本应高大挺拔的身躯,虚弱地佝偻到和宁奕差不多的身量。

  这个时候弃人不顾,无疑是残忍的,宁奕让出了肩膀,那人楞了愣,立刻贴过来,他小心地把头靠在上面,也不问去哪儿,顺从的由宁奕半搂半搀扶到甲板泳池区的躺椅坐下。

  “你没事吧?”宁奕挺担心地瞧着他。

  “没什么的……”因为咳嗦,他的面色有点红,耳根是如血的石榴色。

  说不上来的古怪,宁奕虚着眼,细细得将他认了一遍,确定自己的确没有见过这张脸。

  为了避开海风,那人低下点头:“上了年纪,总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来找你。”

  他笑的时候,眼角延伸两道深陷的皱纹,不全是沧桑的感觉,倒是令松弛的眼皮下,那颗黑眼珠有了深切的温柔:“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要珍惜是不够的,比如健康,比如……人……”

  这句话不知道拨动了宁奕的哪儿,他的表情顷刻失去灵性,目光长久地滞留在地上,黏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铁钉。

  “既然身体不好,干嘛还要上船。”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唐突,“想旅行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宁奕别捏地改口。

  他们相遇在一艘寻欢的淫船,每个人的都带着一目了然的相似眼神,和心知肚明的下流目的。

  可能因为不讨厌,宁奕打从心底里不愿意把眼下这个温和的人,也解读的那么难堪,他觉得他应该是有风度的,是携带着一个小小的,性欲以外的天真理由而来。

  对方全然没有体会到他的意图,反而忘年交似的与他聊开:“没人知道会在旅途上遇到什么。”他的兴奋模糊了年岁,使他有了一种童男子的纯真,“比如今天,我就遇见了你。”

  那可真是你的不幸,宁奕在心里默念,因为我注定会让你的这场旅行,留下不快乐的记忆。

  “遇见我有什么好的……”宁奕嗫嚅,觉得自己挺扫人兴的。

  “怎么会呢。”一点没受冷遇,对方像欣赏一幅画,一种往逝的美景,切切望着宁奕,“你让我想起了很多,说了你别介意,你很像……我的爱人。”

  瞪得锃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瞥向他。

  “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他怎么了?”是不该问的,可又忍不住问了。

  “他……”长久的缄默,被两声咳嗽破坏,对方接过宁奕递来的纸巾,捂嘴,道了谢,“我做了些不太好的事情,他应该是伤透心了。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想见到我。”

  突然,他抬起头,瞳孔很期待的放大:“你说,如果我们还有机会见面,他会……原谅我么?”

  按宁奕的脾气,这种时候,他通常都会说些鼓劲的话,可偏偏对着这个年纪大了他一倍多的老人,他任性了。

  “我不知道。”他耿直地回答,语气因为认真,而有一种刻意的生硬感。

  “是么……”松弛的眼皮,更低垂了。

  想当然的,他伤了人,他最爱的人,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哪怕他从此再也得不到原谅和接纳。一缕苍老的灰色头发垂下来,头一刻还蠢蠢欲动的眼神,离了氧的火一样,黯淡下来。

  他低下头,不敢奢望从对方的口中再祈求零星半点的,关于希望或者盼头一类的宽容,可偏偏这时候,宁奕又给了他惊喜。

  年轻的声音,像是往他枯涸的心上,凿开一口生生不息的泉:“但我觉得你应该去找他。”

  垂老的面皮颤抖起来,要不是有头发遮住,一定能看到他眼里的痴心,贪婪地把目光泊在那截青年衣袖下露出的手腕上,想象,想象那里的触感,想象他转过手来掌心的温度,大约会比海上的艳阳更炙热,那种,能将他一瞬间拉拽出冰窟的能量。

  “你想要他原谅,至少也得先见到他。”腕子动了,宁奕交叉了十指,叠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就差一点,对方忍住了,伸出去的手,悄悄收了回来。

  “你说得对,失去了才知道要珍惜,是不够的。”栏杆上落下一只落单的鸥鸟,缩头缩脑踽踽的样子,有点笨拙的茫然,可一亮翅膀,又立即冲上云霄,冲入万丈的金光。

  原来还可以飞到那么高的地方啊,宁奕感叹。

  再也没有比他此时的笑容更美好的东西,那人看呆了,一动不动地觑着他。

  “做错了没什么。”宁奕没发现他的眼神,那种渴望,那份欲求,他的注意力全追着那道远去的翩影,直到它完全遁迹云团。

  “只要还能见面,就有机会。”他扭过脸,目光热辣辣的像种鼓舞,“你不该浪费时间待在这艘船上,你应该上岸。”

  “与其猜测会不会被原谅,不如认认真真向他道歉,去找他,当着他的面告诉他,你错了。”是笑的眼睛,白的牙齿,“说不定他也在等着你,别让他……等急了……”

  可顷刻间,白牙撕裂了笑容,笑眼睛颤抖得支离破碎:“别像我一样,等到来不及了,才后悔没有早一点告诉他,我有多……多爱他……”

  借别人的故事,宁奕才有勇气在烈日底下晒一晒,那颗填了收件人,却一辈子投递不出去的,拳拳真心。

  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震撼,对方颤颤巍巍站起来:“谢谢,你的话,我记住了。”他像是想离开了,可腿却又不舍,顽固地钉在原地,“借你吉言,我一定会让他看到我的真心。”

  也许是那种脱离了陆地感的摇晃,又或者在甲板上晒了太久的太阳,总之不是因为那段对话令他心伤,宁奕扶着墙,回到船舱,他的步子发虚,除了鼻翼两侧晒伤般的红润,脸色惨白,两个从客房里退出来的清洁员惶恐地伸手接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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