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宾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走到墙根儿梯子跟前儿,顺着梯子爬到了房顶上。
我和胡老四对视一眼,这才往刘宾家院子里走去。
胡老四进到院子里后,把栅栏门扶了起来,竖好,然后站立在门口守着,桃木剑握在右手上,左手捏着纸符。
我走到墙根儿下陈金的身子跟前儿,把腰带一解开,一脚将晕晕乎乎的尸蟾踢到了月台上刘宾娘跟前儿,随手又把腰带挂在了陈金的胸脯上。
先救醒了陈金再说,至于刘宾娘嘛,不用操心,黑猫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奶-奶-的今天就应了刘宾的要求,咱们就拿着他娘的命赌一把,反正是他娘,又不是俺娘。咱们就来个坐视不管,跟黑猫耗上了,看谁先忍不住来管刘宾娘。
那只尸蟾被我一脚踢到了月台上,咕噜噜滚到了刘宾娘跟前儿,晕晕乎乎地爬起来试探着动弹了一下,终于确定那根儿死死捆住它的该死的腰带没了,于是尸蟾愤怒地鼓起了身子,大口呼吸着,肚子瞬间就鼓起来了,通红的眼睛愤怒地瞪视着我,像是看着它的杀父仇人一般。不一会儿,尸蟾的身体变得跟一台拖拉机头那么大,月台上都容不下它了。
我一看这家伙看样子要喷毒了,我赶紧蹲下身子来,一把抓住那条腰带,另一端还在陈金的身上放着。我要是没这条腰带,那也是普通人,也受不了这狗-日-的尸蟾喷出的毒气,所以我必须抓着这条腰带。
可问题是,这时候尸蟾要是向我发起进攻的话,我就得拿起腰带来抵抗,腰带一拿起来,陈金这小子恐怕就醒不过来了。
眼角的余光看向胡老四,他此刻也是提高了警惕,身体绷得紧紧地,左手捏着符纸微微抬起,随时就能抛出去,右手桃木剑在胸前平举着,虎视眈眈地盯着尸蟾。
“黑猫啊,你丫的赶紧出来吧。”我在心里暗暗地祈祷着,这黑猫还真不是个玩意儿,我记得上次奶奶庙那条黑蛇来刘宾家的时候,黑猫二话不说,冲上来就把黑蛇给打成了重伤,现在倒好,人家尸蟾都钻到刘宾家了,完全占据了你的地盘了,你还不出来等啥?
视线不离尸蟾,紧盯着它的一举一动,同时我小心翼翼地,用极快的速度扫视了一圈刘宾家,寻找黑猫的踪迹。
果然,我发现了那只黑猫,它奶-奶-的懒洋洋地窝在西屋的房檐上,半眯着眼睛,不过那淡绿色的眼光依然从眯缝着的眼睛中透露了出来,它蜷缩着身子,尾巴轻轻地微微地摇摆着,在身上磨蹭着,像是一只普通的乖猫猫,只不过个头儿忒大了点儿。
我当时心里就怀疑了,这狗-日-的黑猫一准儿和我们的心态是一样一样的,它肯定想着,哼,看你们沉不住气还是老猫我沉不住气,我才懒得去救刘宾娘呢,反正你们也会救它。
而它估计也想到了,我们和它一样,等着它去救呢。
所以我们都在这儿耗着,赌对方先沉不住气去救人,拿的是刘宾娘的命在这儿玩儿赌博呢。
尸蟾终于沉不住气了,它想着速战速决,于是对着我和胡老四俩人哗哗地喷出一大团毒气来,在黑暗中,那团毒气竟然还泛着碧绿色的光芒,如同突然出现的浓雾般,在院子里膨胀开来,直向我们俩逼近。
我一手紧握腰带,一手攥紧拳头,准备应对尸蟾随时可能向我实施“重磅炸弹”那种靠体重获胜的进攻。
而胡老四此时更是谨慎,口中念念有词,左手轻轻摆动,令人惊讶的是,四张符纸从左手指缝中轻飘飘荡出来,在半空中忽然涨大,每一张都有两米多宽三米来长,上面泛起淡淡的金光,铺天盖地地压向那股毒气,立刻就抵挡住了毒气的蔓延。
操!我心里暗骂,胡老四这个老不死的,竟然还有这么一手,早露出来也不至于刘宾娘和陈金俩人被毒翻在地啊。转念一想,我明白了,胡老四毕竟手艺不精,功夫不到家,无论干啥事儿,都得提前做好准备了才行,没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仓促间他能够保全自己就不错了。上次在老爷庙前跟白狐子精干那一架,胡老四还不是准备了那么久才发动了一次猛烈的对白狐子精致命的进攻么?虽然后来因为意外而前功尽弃,自己也受了伤……这次尸蟾酝酿毒气的时间里,也给了胡老四充足的时间酝酿自己的招式。
问题是,现在刘宾娘就在尸蟾跟前儿,而尸蟾喷出的毒气,已经把刘宾娘彻底笼罩在里面了。虽然说胡老四施出的符纸阻挡住了毒气向我们的进攻,可刘宾娘这要是被毒气再熏陶一番,那小命估计难保了。
我看着一时间也没啥危险,赶紧抬头看着西屋房檐上那只正在打着瞌睡的黑猫,冲它“喂喂”的叫了两声。
黑猫还真不赖,知道我在喊它呢,懒洋洋地睁开眼看了看我,似乎在说:“有啥事儿快说,有屁快放,别打扰本老猫睡觉。”
奶-奶-的,派头还挺大,我心里暗骂道,同时向刘宾娘的方向指了指,嘴上说:“喂,你快动手啊,没瞅见刘宾娘让毒气给圈住了么?一会儿准毒死她!”
黑猫不屑地往那边儿瞥了一眼,就瞥了这一眼,它的眼睛立马瞪大了,它意识到了危机,意识到了刘宾娘已经陷入了极大的危机当中。黑猫慌了神儿,嗖得一下从房檐上一跃而下,冲向了浓浓的毒气当中。
我当时看着黑猫从懒散的模样瞬间发飙,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般射向毒气当中,就预料到事情大有不妙,肯定是刘宾娘出大事儿了,闹不好小命还真就没了,瞧瞧黑猫那慌张的模样就足以看得出来。
估摸着黑猫一准儿在心里腹诽我们呢,奶-奶-的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连畜生都不如啊,竟然眼睁睁看着刘宾娘在毒气中丧命,还在这儿悠哉游哉地和我老猫赌气呢,一群混蛋!
胡老四也是大吃一惊,他眼看着那只黑猫冲破了符纸的阻碍,瞬间窜入毒气当中,完全就没把那几道符纸当回事儿,在破开符纸的时候,符纸上爆出耀眼的金光,顷刻间,被破坏的符纸消失不见,只余下几张碎裂的纸屑飘飘然落在院落当中。
便在此时,那一团毒气在黑猫窜入其中之后,如同后面突然有个抽烟机在吸着毒气似的,急速地收拢回去,片刻便消失不见,只余下那只尸蟾缩成了水缸大小,趴伏在月台上,警惕地盯着那只突如其来的黑猫。
就在这时,来电了,堂屋正门口的房檐上挂着的灯泡突然亮了,感情刘宾家院子里的灯开关没关,这电一来,灯就亮。
灯泡果然比星光好使,这不大的院子里光线顿时好了起来,比之先前的黑暗不清要好了许多。
灯光下,黑猫趴伏在刘宾娘的脸前,静静地注视着她,猫嘴儿不断地呢喃着,发出低低的喵呜喵呜的声音,它那双泛着淡绿色光芒的眼中,透射着两道若实质般的黄绿色光束,淡淡地柔柔地射入刘宾娘那紧闭的双眼中。
刘宾娘躺在凉席儿上,整个人的脸都成了黑青色,嘴唇发紫发黑,一股朦胧的黑雾遮挡住了她的面孔,让她的脸颊看起来若隐若现。这种情形很是诡异,以我笨拙的笔端,实在是无法详细地描绘出来当时的情景。
夜,静静地,远处偶尔传来夏夜里的蝉鸣声,只不过是三两声之后,便意识到这是夜晚,安静了下来。后河里那些原本一直在不断地脆生生地叫唤着的青蛙们,也都歇着了,隐隐地,似乎还能听见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
天空中繁星点点,一弯明月如勾,静静地倚在深邃的夜空中。
破旧的院落当中,紧挨着堂屋的墙根儿一顺儿垒砌的月台,有两米宽,半米多高,月台上有的地方因为年深日久,几块儿砖都塌陷下去,形成一个个凹陷的小坑,砖缝中,还长出了零零散散的一些瘦弱的小草,绿油油的。
昏黄的灯光下,那只浑身鼓着一个个脓包,看起来无比恶心的尸蟾如同一个水缸般大小,静静地,警惕地趴伏在月台上,一动不动,一双如同灯笼般的血红色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只蜷缩在刘宾娘脸前的黑猫。
若非我们早先就知道黑猫是一只无比强大的邪物,看到这一幕,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是这只黑猫,一直长久来祸害着刘宾娘,使刘宾娘饱受折磨,这个家庭,也为此困难重重,经济拮据。因为此时的黑猫,就像是一只温驯的家猫一样,静静地,乖巧地,温柔地蜷缩在刘宾娘的脸前,它那灵巧精致的尾巴,在刘宾娘的脖子上扫来扫去,时不时的,黑猫会伸出小巧的粉红的舌头,在刘宾娘泛青的脸颊上添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