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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_第5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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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京之前,刘瑾便有预感,此行非善。

  怀揣小心,行事愈发谨慎。

  一路之上,途径各州县,事情都还顺遂。收得金银玉器、古玩字画,过卫所时,多散于军户役夫。

  金银铜钱可用,小件器皿可典可卖。巴掌大的玉佩,换成银两,够五口之家几年丰足。

  古玩字画不能市者,均分类造册,封入木箱。日后追查,都是“证据”。

  这且不算,如平谷县衙上下,未临沙场,不经一战,觍颜抢夺他人功劳,升官得赏,更被重重记下一笔。

  无论文武,身家几何,同朝中有什么关系,都被番子打探得清清楚楚。记在条子上,待回京之后,交送御前。

  杨瓒所料不差,对这些人,以“抓贪”为己任的刘公公,果真深恶痛绝。

  现下不收拾,不意味就此揭过。

  相反,无论送出多少金银,献上几箱珍宝,凡被番子记录在册,秋后都得算账。

  倒霉的,送出金银越多,罪名越重,死得越快。

  刘瑾之外,丘聚同在心中酝酿,坐在车厢里,每日翻阅名册,嘿嘿冷笑不止。

  可以想见,被两人惦记的官员,今后的生活将是何等精彩。

  不是滚油烹炸,也得切片开涮。

  到那个时候,砍头绝对是仁慈,剥皮充草都得感谢老天。

  不被一刀咔嚓,押在东、西两厂挨鞭子,或是关进诏狱长蘑菇,同庆云侯世子作伴,才真是水深火热,活着受罪。

  值得一提的是,自正德元年至今,诏狱来来去去几十人,朝官有,勋贵亦有。论及下场,或斩首,或流放,或摘去乌纱黜官归乡,总之,少有超过两月。

  庆云侯世子实属特例,堪称狱中钉子户,最坚强住客。

  雷打不动,大有地老天荒,牢底坐穿的架势。

  挣扎无用,不老实呆着,还能如何?

  起初,他怀疑顾卿坏心,故意关着他,不放人也不许探监。

  时间长了,吃着牢饭,抓着虱子,搓搓泥球,周瑛忽然大彻大悟,眼前这种情况,哪里是冒坏水,分明是把他忘了!

  身在囚牢,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除安心常驻,等太阳西升,被顾伯爷想起,没别的办法。

  数月前,庆云侯府家产被抄,功臣田被夺,爵位都差点不保。

  最后,看在仙逝的周太后份上,天子勉强改口,以金银抵罪,由一等侯降为三等,才没沦为白身。

  钱财散尽,家仆自然遣散。

  顶着侯爵的空名,老少十几口挤在两进的宅子里。因是侯夫人的嫁妆,才没被朝廷收走,好歹有个容身之地。

  住不开,只能打地铺。

  整日里,柴米油盐就能吵个没完,庆云侯夫妇压根没心思探监,摆明“忘记”关在锦衣狱中的长子,任他自生自灭。

  亲爹亲娘都这样,遑论他人。

  作为诏狱常驻户,周瑛同狱卒混熟,偶尔能搭上几句话,了解一下京城时事。

  知晓庆云侯府现下情形,周世子忽然觉得,在诏狱里多住些时间,倒也不算坏事。

  要求低些,至少吃住不愁。

  听狱卒的口气,一家过活,全靠亲娘嫁妆。老爹现下正吃软饭,娘亲威武,不见往日贵妇样的贤淑,抄起烧火棍,舞得虎虎生风,撵得庆云侯上蹿下跳。

  凡是吃闲饭的,甭管小妾通房,得宠不得宠,没法填补家用,一律发卖撵走。

  被一天照三顿教训,几个弟弟都收敛性情,从霸王变成鹌鹑,痛定思痛,正发奋读书,刻苦习武,欲重振侯府门楣。

  听到这里,周瑛掏掏耳朵,他是不明白,一个外戚之家,靠着周太后得爵,该重振什么门楣。

  送女入宫,绝不可能。

  自开国以来,圣祖高皇帝立下规矩,严防外戚做大。

  一个家族,别说皇后,连出两个高品级的嫔妃都很少见。

  读书科举?

  周瑛叹气。

  他没这份本事,下边几个弟弟,甭管同母还是异母,个个纨绔,读书就头晕,能考中才怪。

  习武晋身?

  这个门槛倒是不高。

  只要肯拼命,能吃苦,不说直接跨越,摸上一摸,希望总是比较大。

  抓抓后背,周世子认真思考,庆云侯府落到这个地步,归根到底,五成是被自己连累。

  或许该痛改前非,发愤图强,为家人改善一下生活?

  想要咸鱼翻身,从军立功,是最好的晋身途径。

  在牢里这些时日,同锦衣卫斗智斗勇,饭量骤增。别的不说,身板的确强壮不少。之前拉不开的强弓,现下倒可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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