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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_第5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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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宫同样大喜。

  王太皇太后和吴太妃亲至坤宁宫,安排一应事宜。高压之下,宫人中官都绷紧神经,走路万分小心,直将皇后当成易碎的瓷器。

  张太后和儿子相似,表达好感的方式就两个字,给钱。

  金银玉器,珍珠宝石,绫罗绸缎,流水般抬进坤宁宫,送进皇后私库。按照太后娘娘的原话,她只天子一个儿子,赏赐皇后相当于给孙子孙女,何乐不为?

  长春、万春两宫的美人,听闻消息,一样紧张。自己不出门,更约束宫人中官,非必要绝不能靠近坤宁宫。

  人心隔肚皮。

  自己万般谨慎,难保他人不会一时糊涂,生出歪心。如果皇后哪里不对,查来查去,查到“邻居”身上,自己无辜被牵连,冤不冤枉?

  比起宫中的紧张,夏福倒是一如往常。

  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按照医嘱,每日在宫中慢行两回,水粉胭脂一概不用,素面朝天迎驾,照样莹白水嫩,娇美似即将盛放的牡丹。

  掌灯时分,小夫妻凑到一起,关上殿门,对着盒中番粮皱眉。

  许久,夏福打个哈欠,道:“陛下,妾撑不住,不然等明日再想?”

  “福儿乏了?”

  夏福点头。

  “那福儿先睡,朕再想想。”

  夏皇后没有坚持,倒在榻上,片刻就沉入梦乡。习惯使然,无意识伸手捞过,抓住天子衣领,抱枕似的搂在怀中。

  朱厚照没有半点惊讶,调整姿势,舒舒服服靠在皇后怀里,继续研究番粮。

  宫人弯腰进殿,小心移走戳灯。过程中,始终低着头,目不斜视,双眼紧盯地板。

  究其原因,帝后相处过于和谐,天子颇有些夫纲不振。同皇后独处尚没什么。旁人见到,恐会气急败坏,下龙爪灭口。加上两宫有言在先,不想被卷上草席扔出宫外,每逢天子驾临,无论女官宫人,都不敢轻易往前凑。

  飞上枝头,一步登天,太过遥远,也不切实际。

  老实干活,多攒些体己,向高品级女官发起冲锋,才是根本。

  正德二年,三月辛亥,早朝之上,天子敕谕群臣,复高皇帝选官考绩之法。

  “朕以幼冲嗣位,惟赖廷臣辅弼。”

  “文武股肱,惟精白磊落,匡正社稷,一心恪供。职必以不愧不怍为期,以阿权膴仕为戒。”

  “今复祖宗成宪,申明圣祖高皇帝旧典,党比符同,列衔无功,扇动浮言,颠倒是非,伤残善类,贻累辱国,朕不轻贷。”

  “故谕。”

  跪于殿中,群臣耳际嗡鸣。

  退朝后,行过金水桥南,不下十人脚底发软。

  未等商议出对策,东西两厂的番子倾巢而出,依高皇帝之法,严查官员品行。

  京城之内,风声鹤唳,京城之外,草木皆兵。

  两班文武,神经都已绷到极限,稍有风吹草动,便能引来剧烈震动。

  这种情况下,刘庆的弹劾奏疏抛出,犹如水落滚油,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内阁三老都预感不妙。

  常言道,好的不灵坏的灵。

  李东阳和刘健等人,宁可相信预感出错,判断有误,也不愿坐实猜测。不然的话,事情必将脱出掌控,不只边镇,整个朝堂都要翻天。

  为此,三位阁老不惜联合六部九卿,集体上疏,希望天子能收回成命。

  哪怕北狩,也好过复行高皇帝之法。

  洪武年间,贪墨五两就能杀头。

  同榜进士,入朝三载,就能杀个干净。

  官员戴着枷锁断案,京官写好遗书上朝,何等怵目惊心。

  遍数朝堂之上,有一个算一个,谁没收过火耗冰敬,内阁三老都不能免俗!如复行洪武旧章,大半个朝堂都要杀空。

  为此,内阁不惜站到天子对立面,意图逼迫朱厚照让步。

  然而,这一次,少年天子不会让步,也不想让步。

  有些事可以退让,有些事必须坚守底线。

  刀握在手里,何须再忍?

  天子意志坚决,群臣束手无策。

  有人寻上刘庆,威胁利诱,手段尽出。甚至做好准备,万不得已,先踢出几个替罪羊,再图后事。

  未料想,刘柱史吃了秤砣铁了心。

  送走来人,当即咬破指尖,写成血书,具官服乌纱,金水桥南碎首。

  此举无异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庆虽然未死,天子的怒火却是更甚。

  六部九卿仍在努力,做最后挣扎,刘健谢迁紧缩眉心,长吁短叹。李东阳负手廊下,仰望灰蒙蒙的天空,目及振翅而飞的雏鸟,神情复杂。

  事不可为,亦不能为。

  或许,该退让的不是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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