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顿晚餐份量十足，就算是爱吃如罗竹青也直嚷着一小时内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了，龚凌远待服务人员收拾好餐盘离去后，才伸手挥出一抹白，然后将手上还捧着可乐的太子殿下往那圈慢慢扩散开的白色光芒推去。
还搞不清楚状况的罗竹青一时之间只顾得别让手中的可乐洒了，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至少有五坪的宽敞阳台里。
抓着栏杆往下望，回到灵体状态（龚凌远坚持这样逃起来比较快的）的罗竹青，有些不爽地看着代表着一个城市繁华程度的夜景。
「他居然有钱到可以住在这么好的地方……」他还以为写文章维生的应该要穷困潦倒……
「你家也在同一个地段，别太伤心。」身边的龚秘书好心出言安慰。
想拍拍那片光洁的大理石墙面却挥了个空，更觉愤怒的罗竹青大喊：「我家屋龄四十年啊！这栋是新的吧！」完全不能拿来比较啊！
「你应该要感到与有荣焉不是吗？毕竟他是你的好朋友。」虽然最近名声可能比较不好听了。
「屁！我都死了他才这么有名！我连茹丝葵都还没吃过啊！可恶！」紧握着拳头，罗竹青非常愤怒，「以前他过稿的庆功宴都是火锅吃到饱而已！我不甘心啊！啊啊啊——」
往后退了一步，放任那个怎么喊也不会有人听见的罗竹青对着底下夜景鬼叫一阵子后，龚凌远才拍了拍对方肩膀，以希望对方节哀顺变的口气说：「等到回地府，有几百桌上辈子浪费掉的厨余在等你吃到饱，不用太伤心。」
「……你想吵架对吧？」
「看你怎么解释我的好意安慰啰。」
最好是好意！摸着你那可能早在油锅里被炸熟的良心再说一次！做了几次深呼吸，想想自己有求于人，罗竹青捏着拳头忍住不要比出中指。「谢谢你喔。」
「不客气。」欣赏完对方精彩的表情，龚凌远若无其事地说：「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可以准备一下等等要说的内容。」
「说？我直接进去跟他讲吗？」以手拍栏杆表演穿透术，罗竹青用着怜悯对方脑子有洞的怪腔怪调道：「你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喔？需要马一下吗？我是不知道可不可以报公帐啦，可以的话就不要客气啊，官嘛——」
「你听过托梦吧？」完全不理会对方的挑衅，龚凌远自顾自地解释：「托梦其实应该要经过申请，大概要十天半个月，但你的状况比较特别……」
「好好好，我知道！大恩大德我来生……下辈子下地狱再报。」说完话后，罗竹青伸手戳了戳窗帘——当然，他是灵魂耶！小小一片玻璃怎么挡得了他，然后转头问身后的男人：「喂，变成透明的这样他不会看见我们吗？」
「你活在人间这么多年，曾经发现过有人站在你家窗帘外偷看你吗？没有吧。」抓住那只戳着窗帘的手，使对方无法再继续胡闹的龚凌远摇摇头，「灵体也是一种能量，你这样才会因为能量传递而让人类发现异状。」
「哦。」悻悻然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罗竹青又问：「那我等等要进阿隼的梦里吗？讲什么都可以？」
「当然不是，你只是普通鬼魂，不像我是行政人员，一旦你透露对方死期或意图改变对方命运，后果就是一命抵一命。」
……干，地府的规矩怎么这么多，瞪着窗帘，罗竹青有些不爽地想。
「其实规矩本来没有很多，要不是有人不停地钻法律漏洞，我们也没办法修法修得这么完善。」叹口气，龚凌远又补了句「其实应该颁个奖给他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遮着脑袋，罗竹青瞪圆了眼，「那个，隐私权你懂不懂啊！」
「你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我才不用偷看。」
「最好是啦。」
「不管是不是，你准备好了没？越靠近子时，巡逻的地府人员就越多，你想作弊托梦就没那么简单了。」敲了敲手表，龚凌远提醒罗竹青目前的状况。
「准备好了，但他还没睡着啊。」
「这有什么难。」
没听见什么弹指的声音，也没看见龚凌远有什么动作——如果瞄了阿隼一眼不算动作的话。罗竹青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有人的脑袋瓜直击桌面的声音。「哇靠，你好歹想个办法让他去床上睡吧！」这声听起来靠北痛的！撞坏脑子赔不起的耶！
「下次我会记得。」语毕，龚凌远直接穿过落地窗，从容地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