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墨回头看了一眼九音,心里其实是不愿意的,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就是不想让他们单独相处。张西亚又说道:“也得留个人照顾我不是!你们这一家子,真是的!怕我张西亚吃了你家九妹?我是那样人嘛!”
栖墨心里叹了一声,说的也对,本就是多余的担心,于是跟九音交代了几句,自己一个人走了。
房间的门一关上,九音就觉得气氛有些诡异,说不出来时哪里不对劲,只感觉背后有一道目光紧紧的盯着她,弄得她浑身僵硬。
“你在害怕什么?!”背后那人缓缓的说道,平静的毫无波澜,不像方才和栖墨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愉悦,这会儿不由得让人浑身一个激灵。其实他的声音好听得很,像是专门给国外的大片里男主角配音的人员,只是九音却觉得有些不舒服了。
气氛有一瞬间的冷却,然后是长久的冰冻,怎么也缓和不下来,也不知道这原因是张西亚太严肃,还是九音本身就冷漠的原因。
虽然她这几年,已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热情,但是在某些时候,她还是会表露自己,不说话就那么静默着连笑容都吝啬一个。不过,通常这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呆着的时候,这会儿跟张西亚单独相处,她忽然萌生了这种想法。
张西亚这会儿倒是精神了,方才在车上睡了一觉,刚才也不算是昏迷,只是头晕的厉害,他索性就睡了。
他并不经常醉酒,应酬的很多,但是大多时候,他不想喝,也没人能劝他喝酒。今天是几个朋友在一起,他不好不喝,谁知道,他喝了这第一杯以后,那些人竟然合伙来灌酒。
他是摇晃着从会馆出来了,但是那些灌酒的人,根本就出不来,全都睡在了休闲会馆里。说来也奇怪,他近几年鲜少这样烂醉,却全都让九音给碰上了。张西亚稍微坐起来了一些,依靠在枕头上,略微的抬头看着九音“你能坐下吗?”
九音看都没看他,像是对着空气说话一样“我不累。”“我累了!你站着我还得仰头看你。怎么我发觉,你七哥在的时候你那么乖巧,你七哥才刚走,就这样的态度了?”张西亚似笑非笑的样子,听不出喜怒来。九音只好坐下,然后是一言不发的沉默。
张西亚仔细的看了看她,想说一句好久不见,可人家连个正脸都没给,他几时被人这样冷落过,还是一个女人,他突然回想起来,虽然没跟她相处过多少次,但是每一次都似乎是自己主动,而她还并不怎么爱搭理自己。
这凭什么?不是该她贴上来么,咋么就颠倒了呢?偏偏自己还较真儿了,还就要让她贴上来了。
男人似乎都如此,尤其是张西亚这样的,你越是不待见他,他还越是想方设法让你待见他,哪怕他并不是出自真心的喜欢一个女人。
爱,与他这样的人来说是什么?是游戏,是一种近乎幻想的理想。而他们这样的人,往往不需要理想。仔细一想,张西亚自己都觉得好笑,这是个什么心理,跟冷漠的人较真儿,你只有更冷漠。这不是自讨没趣么!九音干脆就没有再看他,直接掏出书本,趴在一边的桌子上做习题。张西亚总算是耐不住寂寞的开口“九音你有病。”
九音的背脊略微的直了直,回头看着他问道:“西亚哥有药治我吗?”张西亚懒洋洋的笑了笑“心里的病,你让我怎么治?”
九音哦了一声,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心里有问题,只是在田家这样的地方,有几个是健康的?张西亚并没有因为她的寡语而生气,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爷爷一直在跟我父亲交涉?”
九音这次也不装傻,直接说了“是西亚哥跟我姐的婚事吧?恭喜,我姐真的是个好女孩。”张西亚听了却笑起来,像是听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样。九音皱了眉“西亚哥笑什么?”
张西亚唇边的笑意慢慢的收敛了,可是眸子里还是带了些许的笑“田晓是好女孩儿?你们田家人的好女孩,到底是个什么定义?”九音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张西亚“我姐就是好女孩,她什么都好!”张西亚淡淡的笑了起来“急了?这样就急了?看来你们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只是,你了解她多少?”九音一字一顿的说道:“那么身为外人的西亚哥,又了解多少?我跟她朝夕相处,没有人比她对我更好。”
张西亚还是那慵懒的样子“对你好?也许吧!好了就算你姐是个好女孩,你觉得我我应该娶她吗?”
“这是你们的事情。”这人实在好笑,这样的问题,问她有什么用?张西亚若有所思的,长吁短叹道:“的确,这是我们的事情。”九音猛地一怔“你什么意思?”
张西亚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听说,田娆跟老爷子闹了很久,她答应跟我结婚,不过,要带着你一起,你是陪嫁。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陪嫁,竟然是陪嫁?!这两个字竟然真的就成了事实吗?她以前所有的忍耐都要变成白费?田娆竟然真的要带着她一起嫁到张家去?现在是什么社会,竟然还有陪嫁一说?
九音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踉跄着坐在椅子上,彻底呆愣住,她突然觉得,她以往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了白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是优秀还是垃圾,她都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从她遇上田娆的那一天开始,她的自由被强行拿去赌了富贵,如今她有了富贵,代价就是一辈子听人摆布。
“似乎很惊讶呢!我刚开始听到的时候,也惊讶得很。你那姐姐,果然是惊世骇俗。”张西亚看着她震惊的,无可奈何的,有明显不甘心的样子,着实是好笑,一个人怎么能在一瞬间又这么多的表情?
她心里变化有多大,有多快啊!九音略微沉吟,再次抬头的时候,正视了张西亚的眼睛“西亚哥曾经跟我说过的,能让我彻底离开田家的办法,就是这个吗?”张西亚挑了挑眉,那份雍容还是存在“你觉得呢?”
“西亚哥能不能帮帮我!”“理由!”九音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的说道:“我想离开。我要离开田家。”
张西亚轻笑出声,是难以言表的轻狂“你搞错了,我是说,让你给我一个我要帮你的理由。”九音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张西亚说得对,他凭什么帮自己,非亲非故,甚至没有见过几次面,你有什么理由,去要求一个陌生人来帮你?
他显然不是个慈善家,只是个商人,虽不说唯利是图,但是不会做无用功就是了。而自己呢?身无长物,你拿什么去交换?终究是痴人说梦了!
九音的眸子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像是寒风中点燃的一支蜡烛,被无情的泯灭,一点一点的磨难着你,让你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然后这个世界,瞬间黑暗。
“抱歉,西亚哥休息吧,叨扰了。”九音淡然的笑了起来,并不是勉强的笑容,只是出于疏离的礼貌。
张西亚看在眼里,也并不在意,他的确是外人,田家内部的事情,他现在还不好插手,原本就是个看热闹的心态,看看他们还能闹出什么笑话来,可这会儿突然想帮她一把了。
为了什么?因为看她可怜?这天底下可怜的然多了,他一个个帮过去,这辈子岂不是就这样过去了?
那么为什么帮她?只是想玩一个更好玩的游戏罢了!他再次开口“九音,等你能想出我帮你的理由的时候,再来找我,只要能说服了我,那么我一定帮你。”
九音愣了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帮还是不帮?帮不干脆,不帮也不拒绝,这人是在耍她玩吧!自己做一个旁观者,而把她当做盅里的蛐蛐儿,逗着玩呢?“谢谢。”
九音还是这样客气,心沉下来,坐在一边写作业,就算是他们要结婚也还是过几年的事情,眼下她最重要的,还是高考,谁让她是个学生呢!
写的是竞赛班老是留得作业,清一色奥赛题,看着都眼晕,要是以往她静下心来,或许还能做出来,可是这会儿竟然一道也不会做了。
“怎么了?不会了吗?”张西亚轻声的问道,像是怕打扰了她一样。九音一直咬着笔杆,确实是不会了,诚实的点头“有难度。”
“拿来我看看。”说着张西亚将手伸向了九音,等着她把书放在自己手上,可九音却呆呆的看着他,迟迟未动。张西亚有些不耐烦了“怎么了?不相信我?”
九音咬了咬唇,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张西亚似乎有些生气了,一把拿过她的书本,这是瞧不起他吗?他好歹也是上海复旦大学毕业,又在澳大利亚国立大学读研,怎么就被一个高中生给鄙视了呢?
他还就不信了,什么题目能难道了他?厚厚的一本奥林匹克数学竞赛题拿在手里,张西亚反复的阅读了几次那题目,突然觉得莫名其妙的,是一道函数题,他看了许久,都看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函数,拿笔在纸上写了几笔,竟然毫无头绪,这也叫数学题?长久的一段沉默,张西亚将书本让在了床上“拿个混蛋编的书?!”
九音抿着唇,忍住那笑意,淡淡的开口道:“西亚哥不是复旦大学毕业的吗?”张西亚满脸的黑线,这丫头竟然敢来嘲笑他?他清了清喉咙“我是财经系,不是数学系毕业的!”“哦。”
九音轻声的应道,眸子里瞬间被笑意填满。“你去把我的外套拿来。”张西亚口气不善,九音也不敢怠慢,忙去将他的衣服尽数拿来。
张西亚在口袋里翻了一会儿,掏了电话出来,是3g可视电话,拨了个号码过去,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已经睡了,被吵醒还有些不满。
“你数学系的吧?看看这题!”张西亚说着就把那本书抓过来,给电话那头的人看题。电话那头的人抱怨了几句,就开始看题,几分钟就解了出来,九音在一边仔细的听着,顺着这思路竟然豁然开朗,她原本想不通的地方也都想通了。
挂断电话的时候,电话彼端的然竟然睡意全无了,张西亚搞什么鬼,凌晨三点打电话过来,竟然就问他一道数学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