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会从她的口中套出如此大的秘密,化一百多万元钱给情人买房子,这是分子最常见,也是最为典型的一种表现!但他不能流露出来,而是继续装作很随便的样子追问:“你说这钱是他的,他哪来这么多钱啊?”
凤这时已经丧失了警惕,也完全相信了他,就脱口而出说:“他有的是钱,不要说一套房子,就是两三套,他都买得起。”
“是吗?”苏英杰假装惊讶地说“这些钱,他是从哪里来的?这可是不能乱说的。”凤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连忙改口说:“我,猜的,这买房的钱,到底是谁的,我也不知道,更不知道他有多少钱,我只是瞎猜而已,苏局长,你不要当真。”
“我当什么真?上次,我跟吴祖文说过了,我们真的希望他不要出什么事。”苏英杰这样绕过凤欲盖弥彰的话,又进一步引导她说“那你准备怎么对待这件事情呢?”
凤眼睛红红地盯着他说:“这些天,我心里很乱,思想斗争很激烈。我想来想去,一直拿不定主意。我想跟他离婚,又觉得就这样离了,不就成全他们了吗?不行,我不能太便宜了他们。
不离吧,这活寡的日子,我真的再也不想过下去了。苏局长,你说我该怎么办啊?”苏英杰沉吟着说:“这种事,我还真不好说。”“作为他的校友,我为他的这种行为感觉羞愧和难过,但我不希望你们离婚。真的,离了,对孩子影响不好。
但不离吧,你又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心理上也可能接受不了他了。唉,真的很难。错肯定是他的错,他是做得太过分了。但离不离婚,还是由你自己决定。”凤绞着双手,垂着红红的眼睛,似有难言之隐。
苏英杰猜到了她的心思,继续开导她说:“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担忧?怕这事抖露出去,他可能会出事,你也会受到牵连,是不是?”凤一眼不眨地看着他,点点头,只轻轻“嗯”了一声,脸上露出害怕和担忧的神色。
苏英杰想了想,旗帜鲜明地说:“这倒大可不必。你跟他不一样,完全有机会弥补的,你可以主动向组织交待问题,或者干脆站出来举报他,将功赎罪。
我不想害他,也不希望他出事。但他要是真的有问题,迟早会被查出来的。你还不如早点醒悟,挽救自己为好,你懂我的意思吗?”凤眼睛里有了一些亮光。
苏英杰继续鼓励她说:“张处长,你要替自己考虑考虑,真的。你还不到四十岁,离婚后,你就可以寻找一个适合你,又相爱的人,建立一个新的家庭,过真正幸福的生活。
如果你能站出来将功赎罪,在前途上也就更有希望。否则,你想过没有?要是你继续这样替他瞒着液着,在生活上,你会更加难过,甚至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前途上呢?更要受到影响,弄不好,自己还会搭进去。明白吗?要是他被上面查出来,你作为他的妻子,能脱离得了关系吗?”凤听着听着,阴郁的脸色越来开朗起来,眼睛里也露出了决心反戈一击的坚毅目光。
苏英杰看到了分化瓦解她的成功希望,就索性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张处长,我现在不叫你名字,而这样称呼你,因为这是在单位里,不是谈个人私事,而是在谈工作,很重要的工作。”
苏英杰说到这里,神色禁不住严肃起来:“尤其是对你,当然,对国家和人民,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你千万不要把钱看得太重,如果你手头保管有他的钱,我是说如果,你明白吗?就不要犹豫,应该果断地去上缴,去举报。否则,你不会安心,也不会安全,这种事迟早会败露的。
这种不义之财,你藏在手里,就等于是藏着一颗不定时炸弹。它一旦爆炸,不仅会把你们的家庭炸得人仰马翻,还会毁了你们的前途。你要是引爆得早,他就会伤得轻一点,你自己还可以避免受到伤害。”
凤微微点了点头:“嗯,有道理。”然后垂眼想了想,抬头对他说“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刘桂花呢?”
苏英杰知道她对破坏他们家庭的第三者充满了仇恨,不给刘桂花应有的处罚,她是不会死心的,就表态说:“不管吴祖文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她是一定要处分的。
也许她是被动的,或者可能也是一个受害者,但毕竟她违背了一个女人最起码的道德准则,做了可耻的第三者,所以最少是撤职,至于是否把她开除出教师队伍,看具体的情况再定。”
凤有所醒悟,神色开朗起来:“苏局长,谢谢你。今天,你把我从迷雾中拉了出来,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你就等着吧,我会照你说的话去做的。”
苏英杰高兴地说:“很好,我为你能及时醒悟过来而高兴。但你要讲究策略,不要跟他们搞得过于紧张。最好是先离婚,然后去举报。我等你的消息。”凤站起来要走:“那我走了,苏局长。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向你汇报的。”
苏英杰忽然想到一个自身安全的问题,就策略地补充说:“对了,张处长,我还要跟你说一下,要是你不去举报,我是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因为,我们关系不一般,你知道的,我不能这样做。”
凤感激地说:“苏局长,你真是一个好人,我知道了。”苏英杰掌握了吴祖文的一个重要证据…他妻子凤的口头录音。他相信只要把这个手机里的录音交到市纪委,吴祖文马上就会被“双规”然后以他为突破口,将市里的分子一网打尽。可是他却按兵不动,坐观其变。他要等举起义旗,反戈一击,去主动举报吴祖文。
这样做,既给凤一个悔过自新、将功赎罪的机会,又让组织从凤的嘴里获得一些更加重要的信息和证据,收到更好的反腐效果。
当然,他这样做,还有其它一些考虑:一是他必须讲究斗争策略,不能让人知道是他搞了自己的校友,背负“大义灭亲”的骂名。二是他也得考虑自身的安全,如果让吴祖文他们知道是他在背后搞他们,他们肯定不会善罢苦休的。
所以刚才谈话时,他最后有意跟凤说了那番话。晚上回到家,苏英杰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把白天的意外收获告诉娇妻。小薇听了以后,没有吱声。
她并没有多少惊喜,而是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在思考这件事。想了一会,小薇开口了,没想到一开口,就把他吓了一跳。
小薇说:“有一句古文叫什么?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生,大体是祸福相生的意思。今天下午,你看似做了一件很有收获的喜事,却说不定已经埋下了一个祸根。”
“哦?这么会呢?”苏英杰看着自己的反腐高参“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我埋下了什么祸根。”小薇一本正经地说:“你犯了地下斗争的大忌,自己暴露了身份。
后面你劝凤反戈一击将功赎罪的话,不是暴露了你的真面目吗?如果她把以前你的一系统行为联系起来考虑的话,难道就不会到你这是在搞吴祖文吗?”苏英杰傻眼了。小薇又说:“也许你太急于求成,或者说自我感觉太好,太过自信了。
你怎么不想想?他们毕竟是夫妻啊,有着扯不清的感情和利益关系,要是她把你今天的谈话内容告诉吴祖文,你会招惹来什么样的祸害,还说不定呢。”
苏英杰自信地说:“我相信她不会的。”小薇说:“即便她不会有意告诉他,也有可能在无意间透露出来。
凤如果真的回去跟吴祖文闹离婚,吴祖文又知道你们谈过话,那他就会追问你们的谈话内容,凤就是不说你后面的那番话,他也会迁怒于你,认为你在挑拨离间。
反正,你暴露得太早了,或者说,不应该这样暴露自己。看来,你在政治上还不够成熟。”沉浸在成功喜悦中的苏英杰被娇妻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心里有些不快,却也清醒了一些:“那我给她打个电话,跟她再说一说,让她保密。”
小薇一边去厨房里弄饭菜一边说:“现在打电话给她,是不是适合?她也许正在跟吴祖文闹离婚呢。”苏英杰心里有些紧张,在当地转着:“那怎么办呢?”
小薇说:“现在只有提高警惕,加强防范,密切注意凤的吴祖文的动向,然后见机行事。”小薇说得一点没错。
凤到家后,马上就开始行动。儿子和吴祖文还没有回家,她就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起来,先将自己保管的银行苏和现金转移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然后再次翻找吴祖文的东西,想发现一些新的证据,却没有收获。
家里被翻得非常凌乱,她有意不收拾,也无心整理。她现在一心想着跟吴祖文尽快离婚,带着儿子另过,然后寻觅适合自己的男人,过几年幸福的生活。下午苏英杰的谈话,拨开了笼罩在她心头的乌云,让她看到了阳光和希望。
是的,苏英杰说得没错,我早点离开他,就能早点脱逃苦海,结束这活寡一样的生活,早点举报他,也能让他早点进去,不要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不义之财再多,又有什么意思呢?成天担惊受怕的,又不能放开手脚用,那不就等于是守着一堆没用的废纸吗?而且这堆废纸还有把你烧伤的危险。还是不要这不义之财为好,而应该去要正当的钱,要新的生活,新的前途,新的希望。
凤下决心先跟他离婚,然后去纪检部门举报他。一会儿,儿子放学回家了。他开门进来看见家里这种样子,惊慌地看着她说:“妈妈,这是怎么啦?”凤已经想好,也下定决心,所以变得出奇地坚强。
她不再悲伤和脆弱,也没有流泪,而是脸色平静地走过去,将儿子拉到沙发上坐下,认真地对他说:“小海,妈妈要跟爸爸离婚,你跟妈妈过,好不好?”
小海不理解地打量着她说:“你们又吵架了?”凤说:“这次,妈妈真的要跟他离婚。小海,你已经不小了,应该懂事了。
你爸爸太不象话,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还给她买了房子,搞了装修,添了家具,象一个新家,比我们这里还要好。唉,我们就成全他们吧。小海,你跟妈妈过,妈妈会待好你的,啊。”
读初中的小海懂事地点点头,却突然垂下头,身子一抽一抽地哭起来。两行热泪噗噗地跌在他的小手背上,慢慢滚落到地上。凤拉起他的手,安慰说:“小海,不要难过,妈妈会照顾好你的。你也要替妈妈争气一点,啊。”
然后把儿子拉到他的卧室里,让他坐下来做作业。可儿子没有心思做,只顾沉着脸坐在那里生闷气。凤又跟他说了一会儿话,听外面门上响起开门声,才关上门,出去坐到客厅里,准备跟吴祖文进行离婚谈判。
吴祖文开门走进来,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情景,大概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就不声不响地走到客厅里,站在她面前,轻声问:“你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