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又是那个声音，让他起鸡皮疙瘩的东张西望，可一片黑暗中什么也没有，只有那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继续围绕着他，而那声音就像从他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分不清楚来源。
他可以感觉到这只是一个梦境而非现实，但正是因为这是梦，所以反而更凸显那股掩饰不了的恐惧与害怕，清晰的躲不开逃不掉，因为梦也是现实的镜子，会反映出一个人心的真实与虚假的部分。
为什么他还会梦见这个梦？到底为什么……是因为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吗？所以让他不断的被这样的恶梦所缠身？还是说有其他原因……
“滴、答……”
由远而近的水声，不知道为什么，卓宁熙觉得那听起来有点像脚步声，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近，他忍不住东张西望，然后就在他转头的那一刹那──
在一片黑暗中，他却清楚的看见一张和他相距不到五公分，血淋淋、没有皮只有血肉模糊的脸，和因为没有眼皮遮掩，瞪得又凸又大、看起来格外恐怖的眼珠，像是在流着血般的眼泪，就这样和他相望。
就像是被什么给咬到喉咙，让他怎么也发不了声音，只能哑着嗓子瞪着那张脸，几秒之后崩溃似的往后跌坐在地，然后失控尖叫，从胸腔奋力地尖吼着，仿佛这样才能驱逐那血肉模糊的脸孔。
他紧闭着双眼，再用双手捂着眼，但一点用处也没有，因为那张血肉模糊的可怕脸庞还是会窜进他脑海。因为这里是梦，所以不是闭上眼不看就能够“看不到”。
“宁熙、醒来！……宁熙！”
一道熟悉的声音划破黑暗钻进他脑中，他感觉到自己被摇晃着，然后脸上一阵热辣的刺痛，逼他不得不睁开眼。
当他一睁开眼，就看见卓明云皱着眉，凝重又担心的看着自己，看见自己睁开眼，一瞬间流露出清楚的松口气。
卓宁熙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发生什么事情，只觉得自己像是用尽全身力气的疲惫，还汗流浃背……那是冷汗，沁湿了他的衣服。
当刚才梦境中的记忆又回到他脑海中时，他忍不住颤抖起来，张门想要嘶哑吼出那残留的恐惧，但还没喊出声，他就被卓明云从床上拉起来，然后被卓明云搂进怀中，安抚地轻拍着他的背，宽厚温暖的胸膛与大掌让他忘记那份恐惧，被动地接受卓明云的温柔。
温柔的让他想哭，然后害怕这一切会像泡沫一样一碰就化掉消失。
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来，他忍不住哽咽，但他不知道这是因为害怕那个梦境，还是因为卓明云的温柔。
“没事了、没事了……不要害怕，我在这里，所以不要害怕。”卓明云用温柔得仿佛可以掐出水来的语气安抚卓宁熙，一边轻抚顺着他的背脊，那种小心翼翼而珍视，仿佛他是重要宝物般的态度，让卓宁熙觉得，即使这只是因为自己做恶梦才意外拥有的温柔，也像中奖一样让人感到高兴。
这时候他不是一个二十一岁的青年，只是一个害怕所以需要安慰的孩子。
一下下……只要一下下就好……让他暂时耽溺在这份温柔中。
他下意识地伸手揪紧卓明云的衣服，一时之间还很难脱离刚刚的恐惧。
“你……梦见什么了？”卓明云问道，毕竟刚刚卓宁熙因为恶梦而呻吟挣扎的模样实在太痛苦，他第一次看见卓宁熙这样，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并赶紧将人给叫醒。
是他太大意了，昨晚看他安稳的睡着也就稍微放心，却没想到他果然还是有后遗症出现。
“那个人……一直、一直出现在我梦中……血淋淋的……我一转头就看见他在我面前……眼睛瞪得很大……”一想起梦中那鲜明的印象，卓宁熙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他是已经习惯身边可能有阿飘出现的感觉，但看不见至少不会那么害怕，以前也不曾做过这么可怕的梦，但这次不知道是不是亲眼看见尸体与尸体惨况之后留下明显的后遗症，那尸体可怕的脸一直在他梦中出现。
听见卓宁熙脆弱而恐惧的声音，卓明云再度皱起眉头，看着卓宁熙的发顶，不自觉地流露出心疼。
能够让这个倔强的孩子露出这么明显的恐惧，代表他真的被吓得不轻，卓明云也很清楚那具尸体真的不是一般尸体能够比拟的可怕，只是他见多了也已经习惯，在这个工作领域哪个检察官没见过凶杀案，只是多寡问题。
但他知道这孩子对那方面很敏感，所以都尽量不会让他知道自己工作环境里那些很惨的凶杀案，就是担心会像今天这样。
比起自己的儿子宁嘉，这孩子有许多地方反而更让他担忧挂怀。
会担心倒不是因为这孩子会给他惹麻烦，相反的，就是因为过于客气、倔强的不让人看到他脆弱的那一面，即使难过痛苦也不会在人前表现出来、让别人担心的这一点，反而让卓明云放在心上。
“是那时候看见的那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