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难缠的对手。”擦了擦脸上的细汗，崭世鸰已经很久没这么屏气凝神全心全意赌在这盘棋上了。
“你也不遑多让。”李隆基依然神色自若地整理棋子。
“我就直接说了吧。”崭世鸰伸出手，大大比出“五”这个数字，“我要吃五个！”
“没想到居然有人双陆赢了隆基哥哥，太厉害，实在太厉害了，那我也要吃五个！”在旁边看戏的孩子跟着瞎起哄。
“等等，你称呼他为隆基哥哥，所以你是……”乡下人这才认真端详这孩子的模样，是个唇红齿白冰雪聪明的小男孩，长得精致漂亮就像是个陶瓷娃娃。
“啊～初次见面你好啊，我是李家的么子，今年九……”
“我知道，九十岁。”而且崭世鸰在说这句话时还摆出“想唬我没那么容易，哥是不会再上当第二次”的神情。
“欸，隆基哥哥，你都对他招了吗？”么子整张脸立刻写满了落寞两个字，“亏人家听闻隆庆坊来了一个很好拐的外地人，特地从荆州来长安的说……”
从荆州来长安？他穿越到唐朝不过是这几天的事儿，这小鬼怎么那么快就得知？还远从荆州来长安，少说都要花上三四天的时间吧？崭世鸰越想越觉得诡异，只好问了天真无邪的正太，“借问一下，你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走过来的啊，从荆州到长安只要三个时辰就到了喔。”
乡下人一听觉得事情并不单纯，以地理环境来说的话，长安到洛阳有三百六十公里左右，骑马赶路也要花上两三天，何况是比洛阳还远的荆州。这时有个问题也跟着浮上台面，武则天为了调查隆庆坊魇魅的真相，竟然从洛阳来长安这里一探虚实，这票华丽的阵仗怎么看都不像会在中途扎营休息，当然也不可能连夜奔波，难道是……
“哎呀隆基哥哥，你的世卿好像发现了什么。”么子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毕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能察觉到破绽。”把双陆棋盘收好的李隆基望向崭世鸰，“世卿有何想法？”
“瞬间移动是皇室贵族的独特技能吗？”这是他唯一想到的方法，正常人都无法做到从荆州到长安只要三小时抵达，但如果是吸血鬼的话就不一定了。
“果然是天后也会看上眼的人物，走吧，让你品尝东市引以为豪的烧饼。”和百花撩乱众妹子道别后，李隆基带着乡下人和么子一同前往和纪红豆烧饼店，路上崭世鸰趁着么子欣赏东市繁华热闹的景象与吆喝叫卖的摊贩，赶紧低声询问楚王。
“你是何时发现的？”
“有位帮你量身的姑娘是来自安西，她操着独特的当地方言，倘若你真的是从安西过来，应该会对这种方言相当熟悉，可据我观察你似乎没有察觉。”
“如果是从口音辨别的话，一开始你就应该怀疑我不是从安西来。”
“我先前认为你是从中土移居到安西，后来证实你既非本土也非外地，我想知道你究竟从何而来？”
和纪红豆烧饼店大排长龙，不常来长安东市的么子说要去看西域进口的杂耍马戏，就把排队购物这事交给李隆基和乡下人，于是跟着市井小民一起排队的一百五十岁皇子和二十一世纪执行长聊起出身来历之谜。
“一个相当相当遥远的地方，遥远到这里没有半个我认识的人。”崭世鸰稍稍抬起头估算一下这个人潮，很好，大概要过半小时以上才会轮到他们。
“回不去了吗？”李隆基淡淡问着。
“理论上来说是，但保不准我哪一天被马车撞到又回去了。”
尽管不大明白那句“被马车撞到又回去”是什么意思，但言下之意应该等于“莫名其妙地来到中土，搞不好哪一天也会没有预兆地离开”，李隆基的双眼闪过一丝阴霾，追问道：“如果找到回去的方法，你会离开这个地方对吧？”
“会离开，不过不是马上，我承诺过会辅佐你登上王位。”当然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说不一定他某天莫名其妙地回到原来世界，就算有再多理想、再多抱负也无济于事。但崭世鸰不是这么消极的人，只要他还待在唐朝一分一秒，都会谨守和楚王之间的约定。
听到这个回答，李隆基在崭世鸰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你让人欣赏的地方又多了一个，世卿。”
注释——
9｜一石：秦汉时期计算重量的单位，那时一石大约是三十一公斤。
10｜大唐疆域图及说明，请见P275的卷末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