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宵摇了摇头,这次,萨枢诔明显的从他的眼中看见嘲讽。
「并不是只有具体事物毁坏、具体人员伤亡才叫断灭。并不是部族建立邦国,成员大幅生长才叫复兴。」鎏宵的笑容忽然收敛,露出未曾有过的沉稳,「萨律尔确实是断灭了,断灭在你和阴火的手上。」
「你说什麽?」这人真的是鎏宵吗?为何散发出这麽沉重的压迫感?!
「阴火将萨律尔束缚在你身上的意念和愿望给破除,让你这个天子放弃了皇族的尊荣与权位,这不算断灭?」无王,何以称国?
萨枢诔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电流给通过一般,猛地清醒,毛骨悚然的诡谲感,缓缓爬上背脊。是这样吗?他以为挣脱了命运,没想到却还是照著早已注定的轨道前进?
「是这样啊……」萨枢诔乾笑了两声,打破僵硬的气氛。「那我不放弃王位不就没事了……这个预言很容易就避免啊……」
「若是这麽简单,就不会写在谶书上了。」
「呃?」
「天子爱上男人,萨律尔的後世还能不灭吗……」
萨枢诔重重一僵,但是脑子立即灵光一闪,他带著得意的笑容,炫耀般的开口,「我虽然爱上洹,但是洹已经和东官在一起了,只要我不去接近他们,还是可以躲过预言的情况……」
「呿……」
这回,萨枢诔确确实实的听到鎏宵不屑的冷哼。他不悦的皱起眉,冷冷低吟,「先不提那古老的谶书,鎏宵,你说你从未做出错误的梦占,这点本身就有误!」
「有吗?」
「有。」萨枢诔露出抓到把柄的奸险笑容,「在接下癸朔的任务之前,你曾为我的任务做过占卜,还记得占卜结果吗?」
「记得。大吉,上上签。」
「你错了!」萨枢诔厉声回驳,「我从一开始就落入风焕日的陷阱,被他囚禁,那面宝镜是他施舍给我的!」什麽大吉!根本是暗黑大魔凶!
鎏宵眨了眨眼,澄澈的眸子里,出现的是熟悉的天真,「我以为两情相悦的人住在一起是件可喜可贺的大吉之事……」
「谁跟他两情相悦!」萨枢诔怒然咆哮,像是在泄恨般的握紧了拳头,「风焕日那家伙从头到尾只把我当玩物,我们之间没有爱这种成分!」
啧,但不晓得为何,被抛弃的那天,他的心会痛得那麽难受……
「你怎麽知道他不爱你?」鎏宵好奇的望著萨枢诔,「他不给你饭吃?他不给你床睡?他趁你睡觉时在你嘴里倒辣油?还是吊了根香蕉在天花板上,不给你箱子辅助,要你自己用跳的取得食物?」
「不是!」萨枢诔看著鎏宵,觉得对方的思维又变回以往的怪异模式。「他虽然供我吃住,但我只是他的玩物,玩腻了就抛弃!」
「是吗?」鎏宵眨了眨眼,「但是离别前他还送了你宝镜当礼物,玩物本身并不需要玩具吧?」
「宝镜又不是我要玩的!那是癸朔的玩具!」啧,不对,宝镜本身就不是玩具……啧,还是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风焕日只是怕得罪逆五星,所以才把宝镜交给我。长清苑对他而言是个牢笼,送我长清苑的东西对他而言根本不痛不痒!」
「喔,你知道那是牢笼,却把他一个人留在笼里?」
「我……」
风焕日的低语,浮现脑中,那带著哀求般的眼神,揪了他心头一下。
「不要离开我……」
「你怎麽知道他不爱你?」鎏宵半垂著眼,自言自语般的低吟,「风焕日在那种环境生长,人格变得偏执而扭曲,表达情感的方式当然异於常人……」
「他有什麽理由爱我?」萨枢诔反驳,虽然口里是在反驳鎏宵,但是实际上却是在反驳自己内心的声音。
「在长清苑里,风焕日的叛逆和执著向来只得到众人的否定和批评……」鎏宵抬起头,「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肯定他、了解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