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嗑瓜子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干净利落，就像他的剑。
“你能停一会儿吗？”沈翎忍无可忍，暗道若非外头车轱辘响个不停，指不定一众影魅都能听到车内的节奏。
“拿去。”越行锋递来一坨东西，笑吟吟地说，“吃吧。”
纸上是剥好的瓜子仁，沈翎双手捧着，顿时不知该如何骂他。看着瓜子仁，心头复杂了一阵，问他：“哪来的瓜子？”
赵行锋看他消了气，表情便肆无忌惮起来，朝羽一指：“我让她去拿的。”
羽没有应声，说明是默认了。沈翎不知是自己威严不足，还是越行锋是天生的万众归心，为何最终每个人都会听他的话……秋水山庄的武侍，画岭的那堆二愣子，包括现在的羽。
沈翎心底卷着麻花，默默地把瓜子仁给吃了。望窗外，已过四日。
荒野上篝火燃起，又是入了夜。
沈翎一边咒骂着，一边替越行锋收拾好瓜子壳，遂望着帐门：“今天晚了。”
越行锋窝在丝被里，探出个头：“最好别来，浪费时间。”
无论从哪个层面上考虑，沈翎也不希望那三位发同车轮战般的孜孜不倦。每日早中晚照三餐问候越行锋，也照三餐把脉，即使知道没有结果，也无法肯定他是否装病，仍是一个劲地劝他攻城掠池。若非此事牵连甚深，连沈翎都要被感动了。
车舆之外传来长杖点地的声音，越行锋叹道：“要不我索性昏迷，也免了这事。”
沈翎退到他边上，貌似很难过地将他搂着：“还是别了。要是他们三个一急，把内息胡乱注入你的经脉，恐怕你真的半身不遂。”
越行锋又作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看你这两天伺候得那么好，半身不遂也不错。”
沈翎往他侧脸猛地一拍：“你半身不遂，谁给我剥瓜子？我找别人剥去！“
想不到沈翎顶嘴！依他的性格，说个前半句就差不多了，居然还多出后半句！
越行锋刚想反驳，常目就踏了进来，一口气没来得及憋回去，恰如其分地咳出声。
常目还是那句老话：“属下明白少主的拖延之策，相信再诊脉也是一样。衡州不日便可抵达，还望少主权衡轻重，莫要忘却一身血脉归于何处……”
沈翎听得昏昏欲睡，心说这三位可算是黔驴技穷、江郎才尽，说来说去，也没个花样。
忽觉手心一痒，越行锋的眼皮竟然动了动，沈翎一看便知，他又开始了。
刚好两人的手藏在被里，方便他挠手心。然沈翎今非昔比，指尖猛戳过去，痛得越行锋闷哼一声，微微睁了眼。
常目还以为他想通了，话音一顿，哪知他脑袋一歪，又“晕”过去。
一场冗长无聊的思想洗脑过去，常目走了。沈翎揉半睡着的眼，重新看着越行锋。
被心上人这般看着，往日是满心欢喜，但越行锋明白，今日沈翎含了另一种意思。方才常目的的确确说了一点新鲜词，其中最戳他心窝的，便是“迫在眉睫”。
是的，衡州近在咫尺，如果常目等人坚持拖着病榻开战，凭他一人之力，确实拦不住。
由始至终，羽从旁静坐，此时才说话：“若无意外，密信已在沈翌手中。”
越行锋突然冒出一句：“如果有意外呢？”
沈翎真想拧他脖子：“就不能说点好的？难不成你真由着那仨老头胡来？”
越行锋摸着鼻尖：“无论他们乱不乱来，都已经不是什么重点。他们动静这么大，消息早就传到衡州，搞不好大崇军队压境，严阵以待……”
“压境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沈翎怏怏地把他望着：“真的不能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