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层,楚穆心下更是一惊。青鸟一个俯冲落在他面前,不想「啪」一声轻响青烟散去,就空余一张薄薄竹片。
上面用朱笔勾了四个字,楚穆只觉得从头凉到脚。
「救救师父。」
那片竹简一声轻响化作烟雾散去时,楚穆已经不在大殿上。
老皇帝、李公公、王宰相、这个官、那位大臣,以及一众莘莘学子,怕是从没遇到过这等状况,居然都傻愣愣眼睁睁地,看那小子从金殿正中央直愣愣风扑扑地奔了出去。
……简、简直是反了!
楚少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大口大口冰冷的空气猛然灌进肺里,奔跑时拉扯着胸口,像是要把心脏生生从口里拽出来一样。
那些人惊诧的模样,老皇帝震怒的模样,太监追出宫门的模样,他统统看不见。方才一晃而过的鹅黄色身影,他也……看不见。
圣晓月瞥了远去的背影一眼,漠然转身,「吩咐下去……不用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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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院的小屋还是那时模样,楚穆一脚过去,门哐当撞在泥墙上,门框断了。没有人挑起半边眉向他讨这几两几两的帐。
小秃驴愣愣站在一幅长长画卷前,眼神空茫。旁边小王爷终于抬起头,看他的那一眼复杂得很,最后还是推开发呆的富贵走过来,「你来了?」
「嗯,我来了。」
「可惜晚了。」
「……你说什——」
圣千墨有些嘲讽地笑,一字一句重复,「我说,晚、了。」
楚穆被小王爷堵了心,张大嘴,下一句话好久才说出来。
「他在哪里?」
圣千墨冷笑着让开半步,身后那幅画卷从桌上一直铺到地上。水墨几笔,就是雪山荒村,剩下大片大片的留白,寥寥都是空寂。
眼光一凛,他看到落款处的那方印。明明那么古旧的卷轴,边角都毛了边,水纹纸都泛了黄,唯独那方朱印留着殷红殷红的痕迹。纪青玄,纪青玄。
妖画已经杀了太多人,古玩店钱老板夫妻,还有南城朱家上下五口一夜之间都做了冤魂。妖物吸食人气越来越强,本说是要与师父同去看看。师父他……他只说一人就好……
富贵抬起头,依旧有些茫然地继续。
等俺寻去,就只余了这幅画。虽说已经再伤不得人,师父却没有出来。俺们也怎么都进不去……
若是……若是师父一直都出不来。俺可怎么办。
好,真是好招。
楚三少听罢忍不住要鼓起掌来。他怎么不一个人去,怎么还会想回来——也不看看这是谁留下的东西。
他妈做梦!你他妈休想!想屁事都没的跑路,做梦!
圣千墨眼疾手快,猛然把还站在楚穆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小秃驴一掌推开,惊诧地睁大眼,看那个忽然间再不熟悉了的楚少。
狂风仿佛是从他脚底下猛然袭上来,束发的锦绸也断了,飞扬的乱发混着凌厉的眼,危险而陌生。他一步步向铺散的画卷走去,直到双脚都可以感受到画境中雪地的冰寒。
小秃驴、小王爷俱是张大嘴,被惊到了的蠢样。富贵喃喃:「怎会——」却被那人生硬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