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爹忽然就想，也罢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逼走楚菁已是一错，如何能一错再错。
他知小儿子无意经商，而之前参加科举也并非本性。放下帐册，楚唯德看儿子垂眉顺目站在一边，终于轻叹口气。
「皇上念你破案有功，赦了殿试的罚。后年科考……」眼角瞄到楚穆垂了眼，楚老爹又咳嗽一声，「你不愿去，也便罢了。」
「是……」顿了一会儿，猛然抬起头，「啊？」
「家业自有楚萍来打理。出去这几天她倒越发精明……」老爹板起脸重新拿起帐目，「交给你，我还怕它跨得太快！今后，愿意做什么，就去吧。那么大的人，我也懒得管你了。」
楚穆被砸得有些呆，半晌才反应过来，微张了嘴，却也只喊得出一个：「爹。」
「行了，你出去吧。」老爹翻起放在小柜上的卷轴，「哎，对了，这是你以前的东西。还给你。」
楚穆顺手接过，道声早些休息就转身推开门。
「你小叔……」
刚迈出脚去，听到身后父亲的声音，沉沉，读不出太多情绪。
「得空，也去扫个墓吧。」
「……是。」
快傍晚了时，他才想起老爹不知给了他个啥东西，扯着绳结打开，却在下一刻就呆立当场，卷轴就骨碌滚下桌几，完全铺散来开。
是他借史书院的那卷记录。还以为真被烧了，没想到现在叉出现在他面前。
卷轴上的故事，过目不忘的楚才子当然记得，一个字都不会差。
两百年前，村庄，妖和术师，惊雷，法器。
猫妖和纪青玄的故事也这样流传下来，逐渐模糊，最后扭曲在久远时间里面，然后某一天不知被哪个道听途说的史官逮着，加人自己的想象，就有了这个「术师舍身取义打败凶残妖物」的悲壮故事。
只是，不知那么多年后，那只混进人群、混进史书院的猫妖某天夜里，翻开这卷故事，会作何感想。
而当初的自己又是怎样轻易就开始怀疑。
忽然有些明白，史书院老师傅口中,单纯「记录」做个「旁观者」，是何等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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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麒麟玉碎掉的那天至今，已经三日。除了因为晕死在冰冷地面小伤风了两天，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只是似乎。
他自己却清楚得很，那天流了那么多血，几乎要把身体里的血液都淌尽，大夫都摇头说准备丧事了，他却怎么都死不掉。
多长时间不睡也不会困，胸口被捂得再暧仍旧没有心跳……
非仙非妖非鬼非魔非人，被三界都舍弃的存在，他想他大概懂这个意思了。
然后还有，从玉碎那天开始，那些纠缠了他二十五年的小妖小怪，终于，再也看不到了。
除了不老不死不痛不痒，他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平凡人。
圣千墨来看过他一回，仍然欠揍得要死，嚣张地把脚往桌上一蹬，豪情万丈，别过，爷走了！
楚少长吁一口气，心说，这下安阳总算清静了，好歹兄弟那么多年，小犹豫了下，还是端了酒杯敬他一路走好，圣小王爷您永远活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