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思寻拉下挡住贺兰舟下半张脸的长巾道:「贺兰公子,不要以为你用一块破布就能挡住天机府人的眼睛。虽然我们天机府人不爱过问世事,我却见过不少武林名人的画像,你的这张脸,像极了当年孟家堡的二弟子周雨寒。」
贺兰舟无言以对,任何的言辞在这时都只会变成拙劣的狡辩。
聂思寻看够了贺兰舟的脸後,又轻轻帮他拉上了遮面的纱巾,温和地道:「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因为从我懂事以来,母亲就不停教我『天机不可泄漏』这六个字。
「聂家特殊的血统,赐予聂家人很多等同於神的力量,但如果不能做到保守天机,只会招来横祸。聂家这几代子息渐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去泄漏太多天机而招来的报应。比起泄漏你的身世,我对寒鸦的下落更感兴趣。」
「这麽说你答应了?」贺兰舟显得有些兴奋,他没想到如此顺利。
聂思寻道:「要开天眼,需要知道过去的时间和地点。地点我已经知道了,至於时间……是十五年前的哪月哪日?」
「十五年前的五月初八。」这是一个深深刻入贺兰舟脑海中的时间。
正是那天,他看见父亲提著一把滴血的长剑,追著仅有五岁的云翼扬。如果不是自己挡在童年好友的身前,只怕云翼扬早已魂魄归西。
当时自己流著眼泪苦苦哀求,才终於唤回父亲眼中的残存理智,虽然救了朋友的命,但接下来目睹的却是一幅更加可怕的画面。
周雨寒挥剑自杀了。
贺兰舟无法忘记父亲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
早已吓傻的他,被云翼扬拉著跑出了孟家堡。
他还记得自己回头去看那住了五年的家,堡内晃动的火把就像长龙一般蜿蜒游走。
也许那条长龙在找自己,把自己找回去赎罪……偿命。
侵袭全身的恐惧令贺兰舟跟著云翼扬不停向前跑去,他不记得跑了多远,跑了多久,只记得跑到一个当他回头再也看不到堡内火光的地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太累了……他和云翼扬头枕著头,靠在路边睡著了。
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横倒在一辆陌生的马车中,手脚都被麻绳绑著,嘴里也被塞了碎布。後来,他就像牲口似的被卖了出去。
经过几次转手之後,他最终被卖入边疆小镇「落崖城」的一户姓邢的商贩家中,从此改名「邢天赐」。
他在陌生的家中以养子的身分生活了五年,养父母对他很好,把他当成亲生骨肉疼爱。但是一场爆发於十年前的饥荒,却让他的第二个家,再次家破人亡。
他被上门讨债的人卖入妓窑,从此便做了长达五年的商妓。
直到五年前,途径落崖城的烈志豪无意中发现了他,收他入门,他才又从「邢天赐」变成了现在的「贺兰舟」。
贺兰舟和聂思寻正谈著话,忽然听见身後有人不客气地喊了声:「贺兰舟!」
回头一看,竟是烈彰宏黑著一张俊脸,站在不远处。
聂思寻似乎从烈彰宏的脸色中看出对方有驱逐自己之意,於是向贺兰舟告辞道:「既然他有事找你,那我就先告辞了,今晚我会再来拜访。」
说完便从另一个方向离去,故意不与烈彰宏碰面。
见聂思寻走远,烈彰宏上前盘问贺兰舟道:「他刚才和你说什麽?」
贺兰舟不满烈彰宏强烈的语气,转身道:「与你无关。」
「站住!你知不知道他是谁?」烈彰宏见贺兰舟想走,急忙拉住他。「他是天机府的少主……不,现在聂海申已死,他就是天机府的掌门。天机府高深莫测、亦正亦邪,你和他不清不楚地搅在一起,肯定会吃大亏。」
贺兰舟笑了笑,回头望著紧张兮兮的烈彰宏道:「少庄主是在担心我吗?」
本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却令烈彰宏涨红了脸,急忙辩解道:「担、担心……不,我才没有担心你,我是怕你和那些邪门歪道搅在一起,污了我们烈剑山庄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