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丞相,巳时刚至。」
他接过热巾捂在脸上,亦将眸底深刻悲哀惶恐隐藏起来,即便他已选择冷血无情的道路,面对今日即将发生的场面仍旧难忍心慌。
「皇上在等您呢。」内侍催促道。
他却不曾移动半分,直到将所有情绪藏回心底,戴上一副名为无情无爱的面具后,才拿开热巾子起身。
宫人侍候他穿上亵衣、亵裤,遮掩去昨夜不堪的痕迹,光裸的足尚未落地,便有人替他穿上鞋袜,并捧来正红宽袍。
一切平静迅速的进行着,仿佛这只是几千个平静早晨的其中一个。
罩上外袍、束发、系冠,踏出寝殿那一刻,初醒时的悲怆已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傲然面具,在这座孤冷宫殿里,他是众所周知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丞相。
殷红似血的宽袍随着步伐翩飞,他是这座宫殿里唯一身着正红服色的人,外人却不得而知这身服饰代表的不是权力尊贵,而是无数冤魂与怨恨。
如今,这身由鲜血染红的袍服,也要染上他自己的血吗?
踏入殿中,一身明黄的男人转头望向他,似笑非笑满眼玩味嘲弄。
「微臣参见皇上。」
他不理会皇上眼神表达的意思,执臣子之礼悠悠拜倒。
起身后,一抬眼便瞧见皇上望着他,勾起的嘴角饱含试探与讽刺。
他维持傲然神情不肯开口,脸色却不由得苍白似纸。
「你还是不打算认输求饶?」
皇上看起来心情颇佳,无论是昨夜激烈情事或是今日丞相的苍白面庞,都给予他极大满足,如果他的丞相肯开口求饶他会更高兴。
他昂起头,傲然而娇艳地绽开如花笑靥。
「皇上,这个赌,臣不能输。」
明明是那么妖娆的笑,那么柔媚的声音,那么低软的话语,说话的人却用一双哀凄骄傲的眼神,告诉能主宰他悲喜生死的皇上,他不能求饶,他付不起求饶的代价。
皇上敛起唇边微笑,冷然下令,道:
「护送丞相赴刑场。」
那抹娇媚笑靥仍挂在他面庞上,盈盈拜倒,别过皇上,踏上他这一生最痛苦难捱的一段路,头也不回。
纪繁,字莲年,他是当朝最受争议的人物。
人前,他们称他红相纪莲年。
背地,他们叫他,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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