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阿爷——南山烈烈……南山律律……拊我畜我……」
泪水似乎永远也停不下来,难休难止烫在他碎裂的心上。
家破人亡,纪家死绝,就为了成就他理想中的华胥。
他的华胥之国盛开红莲,朵朵都是由纪家的血灌溉而成。
「娘……娘……」
(注:阿爷在北方某些地区指祖父。)
无尽痛苦里,一人将他拥入怀中,紧窒而温柔,温柔得让他不由得攀住那个人,渴望溺死在他的怀抱里。
那人在他耳边喃喃说了什么他没听清,只依稀听见……
「是朕输了。」
烧退清醒已是数日后的事,这几日皇上以他大病为由将他留在宫中,没让神志混沌的他回纪府奔丧。
醒来后,他蜷曲身体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条理清晰地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
人犯在处刑前于大牢内自尽,看守大牢的狱卒必受到极大惩罚,因此格外小心几乎不可能发生此事,想来是皇上授意让其父自尽,不让他背负杀父之名,亦是不让他有后悔的可能。
在他没为纪家求饶的那天下午,就注定他要走上违背人伦的路。
然后,他又想起说要将他逐出纪家的亡母,胸口蓦地紧紧揪痛,他只能迫使自己移开注意力别看这个一辈子也不会愈合的伤口。
他想过一遍正在推行的新法,又想起纪綮。
纪綮上路前他明明特别花钱打点过,务求他一路平安,为什么纪綮仍旧走了?他还指望着綮儿能为纪家传宗接代,却……
九泉之下,他要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没有时间品尝悔恨,侍候的内侍发现他醒了,连忙通知皇上、传唤太医,室内顿时忙成一团。
喝过药,换了身干净衣裳,他与皇上沉默相对着。
皇上仍旧一派安适慵懒,歪坐在椅中望着他的沉默,如同那句认输仅是梦境一样。
想了想,纪莲年决定不跟皇上玩看谁先开口的游戏。
「臣,尚有要事未成,请皇上允予夺情。」
夺情素来是恩典没有臣子自己要求的道理,偏偏他还是要求了,说他只愿为天下万民折腰,不愿为父母守丧三年。
如果丁忧三年,他宁愿背上逆子之名也不向皇上求情又有何用?
瞬间,皇上的目光变得幽深又极奇温柔,却说出令莲年如坠冰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