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纪家有一人明白莲年的苦也好。
于是，她懂。
「阿爷在九泉下会以你为傲的。」纪蕾坚定说道。
眼一闭，两行泪再度落下，他要的原来只有这么一句话。
7
初见莲年时，莲年仅十四。
一派世家公子拘谨守礼模样，却有张柔美媚人绝丽面庞。
他当时想，如此美人春风一度应是件乐事，命人把莲年带来。
美人却性坚如铁，抵死不从。
莲年的反抗令他着恼，本想着就算用强也要一尝美人滋味，过后便不再追究他此刻的忤慢，莲年却跪在地上说出士可杀不可辱，要以死明志的话来。
他着实有点恼怒，当下不想要莲年的命，只想见到他臣服跪求的画面，所以才有了后来追查旧案捕纪梠入狱的那些事儿。
想在他面前性坚若铁，当个有气节的清白士大夫，也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被这么一迫，莲年果然如他猜想一样乖乖跪在他身前，柔顺得任他探取，让他的清白再也不清白。
他倒宁可莲年硬气的抵死不从，放着祖父死在牢里也不要侍候他，所以放莲年出宫回家时他说了三日后再召他入宫，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以为三日后会见到莲年的尸身，芙蓉脸庞死灰僵硬，嘴角还残留着一丝不甘的秀美少年尸体，却没想到顾容会破坏他的计画，给了那个性倔的少年一条打着天下大义之名的生路。
可是……
当莲年强硬热切地要他以社稷为重，说着君臣齐心再创治世的傻话时，他想起十四岁时的自己，年少登基满怀理想，理想却在须臾间破灭，留下的只有疲惫懒散。
他当时想，把这名柔美少年留在身边，看着他一步步迈向毁灭也不错，所以才提出十二年之约，以无上权力为诱饵，让这个满口理想的少年在宦海浮沉里腐败。
赐字莲年，也只为了笑他只知一梦华胥不知人世险恶。
一转眼，十年飞逝而过。
沉沦的却不知是谁。
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无趣，为了打发百无聊赖的漫长日子，他与莲年玩起虚假的情爱游戏，将莲年长留宫中不断召幸，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与他同眠，甚至将皇后的服色赐予他为相袍，就像他真的那么娇宠莲年一样。
不爱也无妨，莲年是个罕有的美人二十及冠后仍旧秀丽俊美，与这样的美人对弈谈笑总是赏心悦目，令人心旷神怡。
不知不觉他沉浸在虚情假爱的幻想里，常在情事之后拥着莲年说天说地，嗅着他身上香气，任自己再度沉入情欲浮沉。
莲年是个知情知趣的聪明人，配合得紧，跟他相依相偎谈笑厮缠着，偶尔还流露一点点迷醉其中的眼神。
如此，无聊的日子终有了点兴味。
这场游戏美中不足的是，他们两人都太聪明、太冷静没有人真正沉浸在这刻意营造出的假象里，即便前一刻再怎么恩爱，下一刻转身他们又是彼此计算的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