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按部就班的进行,在场的除了陆雅婷哭了,甚至都没有人掉泪。若云一直沉默的望着一切,她也始终没有哭。有的时候,过度的悲伤,或许真的就是没法哭出来的。可葬礼结束后,林业局的人都走了,若云却不肯离开。她就那么默默的坐在那里,一寸一寸的摸着墓碑上廖老的名字,发着呆。我和陆雅婷陪在她身旁。她红了眼眶,可却始终没有落下泪来,抬头问我“他…走的痛苦么?”
“还好。”我说道“至少临走那晚,他看起来很开心,喝了些酒,抱着这张照片睡了一觉,就走了。”我掏出那张他们的合影,递给她。
她双手微微颤抖,接过那张照片,凝视良久,终于还是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终于张开嘴哭了出来,可却没有声音,只是无声的张大了嘴,像是离开了水无法呼吸的鱼儿一般,眼泪如豆滚落,肝肠寸断,她抱着墓碑,一头头的撞在墓碑上…
那种巨大的悲痛震颤着我和陆雅婷的心灵。我们终于劝住了若云,她总算变得平静了下来,坐在墓碑前发呆。一直到天黑了,她才在我们的劝说下,离开了墓地。“您去哪儿?我们送您回去。”陆雅婷说道。
“送我去车站就好了,我今晚就回去了。”若云说道“谢谢你们。”
“您的儿女呢?他们没有和您一起来么?”我问她。她看了我一眼,黯然说道“我没有儿女。”“那您丈夫呢?”
“也没有丈夫。”她说道“从这里离开后,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我和陆雅婷都是一愣“那您干嘛要骗廖老呢?”
若云顿了一下,说道“他找我,无非只是出于内疚,想补偿我,我已经浪费了我们太多的时间,不想再继续了。”“不是这样的,他…”
陆雅婷急于要告诉若云,其实廖老真正爱的是她。可我阻止了她,因为我想,她一定已经明白了,否则,那张照片,她不会从头到尾都揣在怀里,离心最近的位置。
我们将若云送到了车站,送她进了站,看着她离开的佝偻的背影,莫名的感到一阵阵心酸。她和廖老的故事,就这么结束了,曾经的轰轰烈烈,曾经的甜蜜,曾经的误会,伤心,都消失了,变得不再重要,只有时间划过的伤痕留在了心里…
陆雅婷哭成了泪人,车站里人流如织,我们站在人群中,她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抱住了她,她也没有挣脱,只是趴在那里默默的啜泣。
那晚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告诉我她的决定,送我到医院后,她就离开了。大概是夜里的时候,我翻手机,看到陆雅婷更新了朋友圈。
“喜欢一个人,是会和他在一起感到快乐,而爱一个人,是明知道会痛苦,还是想和他在一起。就像飞蛾扑火,哪怕粉身碎骨,也不想活着的时候留下遗憾,就像你说的,如果这就是我的命,我认了…”
***我看着陆雅婷发的那条朋友圈,一时间心里涌动着无法形容的情感,那些情感在心底剧烈的起伏着,碰撞着…让我久久难以平静。她终于还是做了我想要的决定。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能等到她的决定!陆雅婷不会让我失望的,一直都不会!
我红着眼眶,慌忙掏出手机给陆雅婷打去了电话,想亲口听她说给我听!可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通了以后,她给挂掉了。等我再打过去的时候,我发现电话已经关机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为什么不肯接我的电话,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依然激动,毕竟,她的态度已经足以说明任何问题。
等到她明天来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以恋人的身份相处了,我们终将回到从前,回到我们渴望的,那熟悉的一切。我激动的一夜未睡,当然,之所以睡不着,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身旁的廖老的床空空荡荡。
对于陆雅婷突然做出决定,我觉得最该感谢的,其实就是廖老,如果没有他的故事,我想,陆雅婷未必会这么快就做出决定。
看来以后得多去老头儿的墓上看看他,给他带点烟和酒。…一夜都没有怎么睡好,一整晚,我都在憧憬着我和陆雅婷的幸福生活,当初是因为我的原因,辜负了她。
而现在,我要用我的所有来弥补这一切。那些甜蜜的,幸福的憧憬,让我越来越兴奋,根本无法睡去。
不过就算一夜没睡,第二天我依然精神满满,我期待着陆雅婷的出现。我想她了!特别想!尽管我们昨晚才分开,可此时此刻,我无比迫切的想要见到她!
她来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狠狠的抱着她!然后告诉她,我秦政发誓,这辈子,绝不会再辜负她的这颗心。
可让我失望的是,我一直望眼欲穿的苦苦等到中午,却始终没有见到陆雅婷到来的身影。这让我感到失落,不过没关系,我想,应该是她妈妈那边有状况,可能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最近在陆雅婷的照料下,我的腿恢复的不错,虽然依然瘸着,但是已经可以独立自主的去上卫生间了。于是我准备自己摇着轮椅去食堂买饭。
正好护士周晓彤走了进来,见我拿着饭盒整装待发的样子,笑道“您开着您这豪车,这是要干嘛去?”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我们早就混熟了,这姑娘也是个挺有意思的姑娘,嘴特贫,不过她的工作确实有些无聊,也有些辛苦,不自己找点乐趣,确实很难熬。
“这还能干嘛,当然是奔赴食堂前线,拯救你们医院那些二把刀的厨子做的卖不出去而且难吃的菜啊。”我笑道。
“你们家那田螺姑娘呢?”她笑道“没来给你送饭啊?不是每天都准时来的么?”“今天给田螺姑娘放假了。”“哎,我说,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她问我。“我们俩这关系你都看不出来啊?你们医院眼科怎么走,不用我告诉你吧?”我笑道。
“我当然是能看出来,可我之前问过她,人家说没有,你们只是普通朋友。”周晓彤说道。“她就是有点不好意思承认,”我笑道“下次你再问她,她肯定大大方方承认。”“哦,那就好。”
她说道“那天我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在医院门口争吵来着,我还以为那是她男朋友呢。”我一愣“什么时候的事儿?”“就前几天。”
周晓彤说道“她没有跟你说过这事儿么?”我陷入了沉思,问道“那男的长什么样儿?”“没看清楚,离得有点远,你们家田螺姑娘正对着我,那男的是背对着我的,所以我没看清楚那男的长什么样儿。
不过看着他们好像吵的挺激烈的,陆雅婷要往里走,可他拉着她,不让她进去,吵的动静挺大,好多人都看他们呢。”周晓彤说道。
难道是她那个神秘的学长?可他不是在美国么?难道回来了?如果真的是他,那他回国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陆雅婷。难道陆雅婷不肯接我电话,也不来看我,是因为他?“他是谁呀?”周晓彤问道。
“你们这关系可真够复杂的啊。”我心烦意乱“你都没看到他长什么样儿,我怎么知道他是谁?”
周晓彤笑了起来“你肯定知道,从你的表情就可以判断出来。”“喂,周护士,你这么八卦我的事儿,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我说道。
她笑了一下,招手说道“来,我告诉你一事儿。”“什么?”我凑了过去,以为她要跟我说说她碰到的和陆雅婷争吵的那男人的事儿。
“你看到了没,顺着这儿一直往前,左拐,一直往前走,再往右拐,就到了。”她说道。“到哪儿呀?”“眼科啊。”她说道。
我…“哪儿就看出来我看上你了,我看你确实得好好看看眼科。”她说道。“拾人牙慧。”我不屑道“算了,不跟你贫了,我肚子饿了,打饭去了。”“给我吧,我正好要去食堂,你吃什么,给我说,我帮你打。”她说道。
“这不还是看上我了么?”我笑道。“呵呵。”…她拿着我的饭盒离开后,我的笑容凝固了下来,心情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我没忍住,又给陆雅婷打了个电话,可那边依然是关机的声音。周晓彤嘴里那个和陆雅婷争吵的男人,究竟是不是她那个学长?
陆雅婷为什么没有来医院,而且这么长时间关机?这让我感到一阵阵的焦虑,周晓彤给我打来饭以后,我胡乱吃了几口,便再吃不下去了。
我拿着手机,又给陆雅婷打了个电话,可依然是关机的状态。我正烦闷,忽然病房门开了,我看到羽灵走了进来。我一愣“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