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娘。”张宁忽然伸手把她的手抓在了手里,沉默了片刻什么也不用说,一个亲昵的动作啥都表达了。
罗么娘的耳根都红了,低着头看脚尖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手在张宁的手心里微微地颤动,却丝毫没有要挣脱的意思。靠得很近了,隐约中张宁感觉到了一股女人才有的温馨,软软的气氛让人贪恋沉迷,就像迷恋轻松愉快的假日。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儿女私情还是等办完那事儿再说比较好,现在搞得太黏乎也没用,就怕万一罗么娘在她爹面前一说,让自己别去扬州了,到时候不是要多出麻烦来?
再有一个考虑:如果和罗么娘的关系弄到台面上,真走霉运桃花诗事发,杨士奇这个东宫官僚根本没办法保,说不定杨家也得栽进来,东宫官署本身就是永乐帝经常找茬的对象…
没有给罗么娘带来什么好处和帮助,尽量不连累她、却是自己完全可以做到的。他暗暗吸了口气,让自己保持着镇定,通常情况下他本来就是一个比较理智的人。
于是罗么娘感觉到那只热乎乎的手掌在渐渐放开,也许这是一个很快的过程,但她觉得是如此漫长。渐渐地放手,恍惚之中就如眼睁睁看着一个人的背影渐行渐远、逐渐远离逐渐化为记忆。
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悲伤和割舍的痛苦。怀里一重,温软的身体一下子在张宁怀里扑了个满怀,然后紧紧抱住了他。张宁愣在原地,一种夹杂着情欲和温情的冲动袭上心头。
“么娘听我说,七品府推官是一个历练的机会…”张宁正想劝劝,忽然感觉到自己颈窝里一阵滚热,好像是她哭了?然后听得罗么娘哽咽道:“扬州就是南直隶的属府,你不会回头再去找那个有婚约的王姑娘么?”
张宁听罢愕然,心下又好气又好笑,按理罗么娘是有过游历、也见识过她爹在官场如履薄冰的人,此时竟然说这么屁大点事,感觉可爱又傻兮兮的。难怪有话说感情能让人的智商降低。
“不会,当然不会。”张宁好言哄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对王家小姐本来就没有太多的印象,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好好的去找她作甚?”
罗么娘口气稍缓:“是了,我本来不是喜欢背地里说别人坏话的人,可上回的事明摆着,你一被革功名,人家就反悔,只可同富贵不能同患难的女人,不适合你!”
罗么娘一把眼泪一把涕的,张宁当然要顺着她说:“你说得对,我干嘛去找她,所以你尽管放心好了。”
“你一定要去吗?”她抱也抱住了,便拿脸亲昵地在张宁的腮帮下面肌肤直接接触着磨蹭。张宁被她搞得心痒痒的,就算冬天穿得厚却还能感觉到她胸脯上软绵绵的一片,他已经有反应了。
“吏部的公文都下了,现在无法说不去就不去,况且礼部司务的官当着真没什么意思。”张宁急忙说道“你什么也不用担心,你的好我还能不惦记着?”
“坏东西!”罗么娘听到这句话高兴了,破涕为笑一把将他推开。张宁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刚才她在那哭、自己却无耻地有反应了,估计已被她感觉到。
张宁尴尬地站着,她擦了一把眼泪,一脸恍然道:“刚才你是故意的!就是想让人家自己投怀送抱…”“我、我故意什么?”张宁此时看起来有点呆,他大约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难得糊涂乃至理名言。
大约哭了一场情绪得到了发泄,罗么娘重新大方起来,扬起头深呼吸鼓足勇气说道:“么娘为人一是一、二是二,不想和你不清不楚的!等你从扬州回京,你就向我爹提亲,你答不答应?”
张宁诧异看着她的眼睛,让她充满勇气的目光很快就变得闪烁游离,确实这个时代很少有女性主动要求的事,罗么娘已经很有个性了。
如果回来时还有自由去提亲,当然是没问题的,事到如今他也实在不忍心拒绝,思索了一阵便点点头:“那就这么说好,但之前不要太早说出去。这叫什么来着、现在不是有个词,私定终身。”
罗么娘听罢面如桃花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胸口一阵起伏,然后呼出一口气撇了撇嘴道:“话到你嘴里就没句中听的!”张宁道:“子曰巧言乱德。”“还好意思和人说德。”
罗么娘掏出自己擦过眼泪的丝帕,红着脸给他揩肩膀上的泪痕“以后那个青楼里的方姑娘之类的,你最好少去招惹,你又没多少银子。”
张宁愕然道:“又来了,我真比窦娥还冤。”罗么娘看了一眼他下面,没好气地说:“谁冤枉你了?你这么大了还没成亲,不去沾花惹草谁信。”
“你理解我的苦衷就好。”张宁索性坐到了椅子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罗么娘跟了过来,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真的很想…啊?”张宁骤然提起了精神,这娘们什么意思、以身相许?
如果那样当然俺不好拒绝…他二话不说就一脸激动地像鸡啄米似的点头,几个月不知肉味,别说是“好心”满足罗么娘这样的漂亮娘们的需求,现在他就是看母猪也蛮清秀的。
“那…”罗么娘的呼吸有些急促,红着脸道“让你摸摸。”张宁忙道:“咱们去床上吧!”“你…想什么?”罗么娘愤愤道“果然是个坏东西,还没成亲,想都别想!”张宁脸色难看地坐着,一语顿塞。罗么娘见他这么副样子,便道:“我本来是…反正你已经摸过了,你别得寸进尺。”
“那行,摸摸也好。”张宁急不可耐地逮住她的手往怀里拽,眼睛盯着她的胸,脑子里一团胡思乱想,心道怕是有d杯那么大少说也有c,又白又软啊!
哪料罗么娘挣脱开来,张宁也不敢来强的因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一甩手:“不管你了!明儿你自个走,我也不送你,眼不见心不烦。”张宁叹息了一声:“那回来时你总会来接我吧?”
常人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娘的煮熟的鸭子飞了。***临走时于谦又托人送来了二十两盘缠。张宁数数这次的“收入”总共有接近一百两之巨,自己这么个小官出行一次就有几万块的进账,确实算混得好的。
黄世仁一个人就包了五十两,比杨士奇于谦师生俩人一起表示的意思还重,这五十两、张宁懂它的含义,无非黄世仁希望有朝一日有机会提拔他。
刚出京已经腊月初,在路上又走了半个来月,到扬州竟临近年关了。扬州离南京上元县已不远,张宁盘算着或许安排好上任初的事,可以回家一趟看看妹子。
进扬州城,张宁先去府衙交接了上任公文,与府里的官吏也就客套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同僚客气想请他吃一顿,他以安顿落脚的事谢绝。
名为扬州府推官,其实府衙里的人并不属于自己的圈子,只需要保持点头之交的关系就可以,反正不插手当地政务。
张宁明白自己的圈子一是东宫那边的人包括老师吕缜、二是胡滢这边的人,这才是自己的活动范围。不然随便见个人都去结交应酬又发展不出更熟络的关系,那不用干正事了。
他先住在客栈,住处也没来得及找,就先去联系接头人。出发前王启年就给过一份名单,只需要去找其中一个细作头目就能间接控制其他的细作。
对于胡滢下面这套班子的结构,张宁不得不暗地里吐槽十分古板僵化,干着江湖的事却还是用官府那套结构。
和六部衙门一般的三级体系,拿张宁这一级来说,他作为官员是基层决策者。正要联络的那个头目是执行层。下面还有分组的一级是具体分工执行者、形同六部各司。
名单中总共有四五十人,麻雀虽小五内俱全。要找的人叫谢隽、地点在扬州城的一个茶楼“碧园”这处茶园子就是他在经营,但财产其实是公家的。
扬州对于张宁来说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不过问路能问到那地方去。府前街上,靠近一处十字路口,位置很当道,碧园的生意出奇地好。张宁原以为只是一个掩盖身份的地方,不料经营得有模有样,大门口人流来来往往,和真做生意的没什么两样。
人还在外面就听到里面穿出来的丝竹之声和唱腔,而且能听出来是越戏,张宁对戏没有什么研究,不过南京就流行越戏,他没留心也着实听过不少。
“客官快里面请。”一个小厮满面热情洋溢的笑容迎了过来“您几位呢,订了位置么?”张宁看了看里面的光景,大厅里搭着戏班子,楼上楼下的大半位置上都有客人,人们吃着点心磕着瓜子在说话,人一多就“嗡嗡”的嘈杂不已,幸好那戏班子唱得字正腔圆声音响亮才没有成为摆设。“我不是来喝茶的,想找你们谢东家,有事相谈。”张宁说道。
小厮愣了一下,继续笑着说:“您可有名帖?小的给您递进去,若是东家在园子里,您就去见他。”
张宁掏出一封面上没写文字的信封来交给小厮。小厮接过去,左右瞅了瞅,说道:“那边有空位置,您要杯茶听听戏,小的这就帮您递东西进去。”张宁依言坐下来等着,他穿着布衣和一般的茶客也没什么两样,等茶上来就丢几枚铜钱在桌子上。
非常普通的茶,而且比较涩口,生意这么好大约因为地方选得好?张宁不慎吸了一片茶叶进嘴里,也不好随地吐出来,嚼了两嚼,茶叶又老又粗。独自喝着茶等了一会儿,他看起来就像在等朋友一样,并不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