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偷偷读过《聊斋志异》里的「聂小倩」，便以为山间所有鬼都是来找宁采臣的。
书生像乌龟一样缩在里面，浑身瑟瑟发抖，抓住案台脚的手紧张得连案台也摇动起来，放在上面的酒壶和杯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这寂静的深山里显得格外空灵。
幸好白影并没有追过来，而是静静的飘在半空中。
「书呆子，就算你是温柔多情的宁采臣，我也不是美艳销魂的聂小倩。」
四周无人，书生肯定这声音是那个白飘飘的。但是这个声音并没有像鬼一样阴恻恻的，而是好像友人在打招呼般亲昵。
书生大着胆子从案台底下探出头来瞄了瞄。
这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白飘飘居然是个透着书香气质的男人，样貌俊美，浑身上下风釆翩翩，可以断定他生前定是个人中翘楚。
书生不禁想起了遥远老家书院里那个风流潇洒，才华卓绝，一出门就被围堵，结果被姑娘少奶们热情抛掷的水果砸中，至今在家养伤的的同门师兄。两人一对比，都是人间难得才俊，但眼前这个似乎更甚一筹。
虽不知他为何成了这荒山的孤魂野鬼，但自古美人无罪，怀璧其罪，书生不由自主就对这鬼多了一份怜惜。
就在书生放松了警惕时，白飘飘朝他勾了勾手指：「出来吧，我不会吓唬你。」
或许是这鬼浑身透着同样读书人的感觉，让书生不禁生起一种亲近感，又听他这样保证，书生便信以为真的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可是书生刚准备站起来，就见白飘飘冷不防把脖子上的头像摘水果一样摘下来，递到书生眼前，眼睛笑咪咪的促狭道：「你连鬼话都信？」
蓦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头和一张一合的嘴把书生又吓得魂飞魄散，他连滚带爬地躲在墙角，扶着墙壁，稳住抖得像筛糠一样的脚，强自镇定道：「兄兄兄台，你你你说不吓唬在在在下，君子……一……一一一言……驷马难追。」
成功捉弄书生的白飘飘笑咪咪的，故意拖长音调，软绵绵的说道：「哦——如果是只漂亮的狐狸精，书呆子你就会立刻扑过来吧？」
书生被这样不堪的猜测，立刻涨红了脸，拼命摇着头否认：「小小小……小生并……并并未想这等淫秽之事。」
「真是呆子！」
或许是感到捉弄老实人并没有什么乐趣，白飘飘终于把提在手上的头安回它原本应该在的位置。
白飘飘来到案台上空，他自作主张的翻着书生温习的书籍，乱翻了几页便问道：「喂，书呆子，你是要上京赶考吗？」
看到白飘飘恢复人形，书生这才没那么害怕了。听到白飘飘在问自己话，也不会对鬼撒谎的他立刻老实回答：「是。」
「江湖多逍遥，为何人人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了那虚妄的功名利禄？」白飘飘摇着头，一副我笑他人看不穿的潇洒。
看重功名利禄的书生腼腆的回道：「小生不才，希望可以挣得一个功名养家糊口。」
听到书呆子这么老实的承认，白飘飘不禁笑了，道：「你倒老实，别人都大言不惭说是为了要报效朝廷，你却是为了养家糊口。」
书生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同这位气质脱俗的白飘飘比起来，自己浑身都带着官迷的俗气。
白飘飘打量着他，十五六岁，普通平凡的外貌，得不到公主千金们的垂青，忠厚老实的个性也无法攀交各种有利的人际关系。这样的人即使考上了功名，在官场上也绝对吃不开。
白飘飘在心里起了个念头，却装作毫不经意的提议道：「书呆子，我们做个交易吧。」
书生惊讶的问道：「什么交易？」
「你带我上京，我包你中状元。」白飘飘口气淡淡说道，但是他笃定这个书生不会拒绝。
书生满脸通红，显然这个提议对他诱惑很大。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样。
「请恕小生拒绝。」书生却拒绝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