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偏偏叫他干这苦差事的，是他最无法拒绝的长辈。
「我……」千言万语，有愤怒有委屈，望着乔爸一脸坦然的不解，秋本明没那个脸抱怨，也不知从何拒绝起。
「你跟Ｃｌｅｍｅｎｔ也许缘尽了，可是，跟我没有。」乔爸倾近秋本明，拍拍他的后背，「都是一家人，有我的场合难免会遇上Ｃｌｅｍｅｎｔ。你将他当成我这边的亲戚，别去想你跟他曾经有过的关系，就不会觉得那么尴尬了。」
乔爸身上有着淡淡的檀香味，让秋本明想起他告知他次子要被过继的那天，他靠在乔爸肩头，鼻腔里萦绕的，都是这股让他觉得亲近的味道。
「……好。」拿过去，顺便把儿子抱回来这桌坐，秋本明这样对自己说，深吸一口气，然后站起来。
「别怪干爹多事，这样的情况，你迟早总要克服的。」乔爸将距他最近的那个长盘捧起来，递给秋本明，「笑啊你，又不是上断头台，瞧你一脸悲壮的，要不要我给你唱首送别的，应应景？」
秋本明忍下叹气的冲动，努力将唇角望上翘，捧住长盘底部转身望向目的地，刚好明耀也抬起眼，与他的视线短暂相接。
虽然明耀马上就低下头，跟小文继续说话，可他眼眉弯弯皱着鼻梁笑的表情，秋本明再熟悉不过了。
他以为在他面前，明耀不可能再对他露出这样的笑容，胸口登时又痒又痛，像被一只肉垫厚爪子尖的猫爪轻轻挠过般，双足有如冻在刚要溶解的雪地上，让他迈不开脚步。
明耀没有卸下防备时的笑，跟这样的截然不同。正因知道有多不同，秋本明才会被这样的笑所影响。
其实秋本明没有想错，明耀这样的笑容是给小文的，见他望过来，他也呼吸一窒，想也不想的低下头躲避秋本明那双每每不带火气或怒意望向他，就会让他觉得无比心动的双眼。
「去吧，顺便把小文带过来，也让我抱抱。」这两个孩子光是眼对眼，突生的电流都能电得他这旁观者全身竖汗毛，乔爸对他家乔志钧的观察能力越来越佩服了。
秋本明默默点头，举步维艰，盯着明耀的发旋似乎走了一世纪那么久，才走到伸手就能摸到那头褐发的距离。
「……秋本先生？」秋本明不说话，明耀不抬头，小文正在爬过去明耀怀里还是坐在原处不惹秋本明生气这当中摇摆不定，最后还是由辛敏打破了沉默。
「这些给你们。」辛敏这一唤，稍微打裂尴尬的氛围，秋本明以回应她的姿态放下长盘，伸手轻拍儿子的手臂，「小爷爷也很久没看见你了，想抱抱你。」
小爷爷对孙子孙女们一向都很疼爱，听见小爷爷想抱自己，小文心里的天平难免摇晃得更剧烈了。
「……我带小文过去。」所幸，他爹地替他解决了难题，听见明耀这么说，小文马上笑开小脸伸长手，让明耀将他从椅子抱到比椅面更舒服的大腿上坐着。
秋本明直觉想拒绝，眼尾却瞄见辛敏搁在腹前的双手互绞到发白，面上还像个事事忍耐的小媳妇，力持镇定地垂眼陪笑。
那么精致的眼线，厚厚一层的睫毛膏，要是被泪水融化了，将会有多么的精彩？秋本明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他此刻很想看看这个像女儿节人偶般秀气的娇小美女，哭到笑不出来，甚至掩面而去的模样。
「嗯，那就走吧。」秋本明回应明耀，应得很自然，轻松以对的口气不仅让明耀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他，也让感受到敌意的辛敏更像人偶，浑身像被定住穴道似的持续好几秒，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
「既然要过去，这盘我还是端回那边，可以边聊边吃。」秋本明看见辛敏的反应，笑容竟然很自然的爬上脸，「辛小姐，这壶冰茶我来拿，麻烦你拿水杯？」
「……喔，好，当然，谢谢。」被＜原配＞差使的＜小妾＞被差使她的男人看得宛若重石压身，全身连手指都微微发着颤，拿小文面前那杯时一个不慎碰倒了，要不是也已起身的明耀以没抱孩子的那手抓住往桌沿滚的水杯，中间压着真品香槟玫瑰当押花的玻璃杯肯定要凶多吉少了。
「你的反应还是这么快。」秋本明对明耀温柔一笑，「这组杯子怎么来的，你还记不记得？」
这问话，问得很亲密，问颤了两个人的心。
明耀是因为想起了美好回忆而颤，辛敏则是被秋本明丕变的态度而颤。
「这一个有可能就是你摘的那朵，颜色跟形状都很像。没想到你二哥将这些杯子拿过来这边供宾客使用，要是我大概会放着观赏，连自己用都舍不得。」秋本明也不说清楚杯子的来历，只是这样提过几句，转身率先往回走。
在转身前，辛敏望向那个杯子的眼神，让秋本明眉尾微动，笑得更见自信。
他的刻意，果然成功的，吊住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