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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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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天不会正式上课,领完书,胡高大也开完会回来了,哑着嗓子说了一通学习安排和下学期分科的事。

宛城的高考试卷是独立出题的,所以教材和教学内容比起她以前那边有些差别。阮芋本来在翻书查看,胡高大突然把话题转了个弯,说:“诶,今天是哪个同学给我拿了点感冒药到办公室?谢谢啊。”

闻言,阮芋眸光顿住,再轻轻扬起,凝在斜前方沈闻身上。

沈闻一只手撑着下巴,一截手腕露在外面,另一只手拿着笔转过来又转回去,跟没听见胡高大说话似的。

他的同桌也在转笔,末了,同桌手有些抽筋,笔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得,我输了。”

于是沈闻嘚瑟地歪了下头,黑发被熹微的晨光染上了金辉,侧脸鼻梁也落着光。

阮芋回神,从兜里把他给的那两袋冲剂拿出来,端端正正摆在了桌子右上角。

胡高大还在对底下的小崽子们进行孜孜不倦的教诲。教室前面悬挂着的音响突然发出几下电流的滋啦声。

“咳咳,我通报件事情啊。昨天有两个同学在寝室楼下卿卿我我,被我发现后竟然不顾劝阻逃跑!”广播里传来一道男声。

阮芋心一跳,升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坐在她旁边的席如愿也僵硬地扭头看她,凑过来小声说:“这就是昨天逮你和沈闻的那个李主任,靠,姐妹,你可能要倒大霉了。”

果然,正在说话的李主任深呼吸了一口气,试图压抑怒火:“这种目无尊长、没有担当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我一早就去查了监控,沈闻,我今天看你还跑不跑了!顺便,提醒一下各位同学,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作为学生最应该的是学习!别给我干什么坏事,老师全都能知道!”

因为李主任过于生气,播音室话筒似乎还被他折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啸叫,回荡在学校上空。

班上同学们齐刷刷捂住耳朵,然后扭头看沈闻。

“李老头太小心眼了吧我靠,这都要拿出来说?不跑还等着被他抓吗?”

“兄弟,真男人,我挺你!”

“开学第一天就谈恋爱被抓。牛啊兄弟”

沈闻身边都是些男生,看起来和他关系还不错,借着乱糟糟的广播声音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几秒后,广播一停,四周一秒安静下来,哪还有什么“兄弟我挺你”,大家都小鸡仔一样乖巧坐在位置上。

胡高大沉默良久,目光在沈闻和阮芋身上打转,最后说:“沈闻,跟我出来下。其他人先上自习。”

大概是顾及女生面子,胡高大并没有叫阮芋,但她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忙澄清一下。

但等她赶到办公室时,沈闻已经简短地把事情经过交代清楚了。

胡高大翘着二郎腿,问:“那你见到李主任跑什么?把话说清楚不就行了?他实在不信就叫他给我打电话啊。”

阮芋也想问:对啊,昨天他到底跑什么?

“我太紧张了。”沈闻说,“您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就怕老师,没办法好好和李主任解释。一见到他,我就应激。”

“……”胡高大嘴巴张了张又合上,显然不太相信他的鬼话:“那我怎么不见你怕我呢?天天在我面前嘚吧嘚吧嘚。”

沈闻停顿了一秒:“因为在我心中,您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阮芋:“……”

哇,这就是狗腿子吗?

胡高大也懵了会儿,然后在沈闻真诚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行了,我去帮你向李主任解释。你回去上自习吧。”

事情解决完,沈闻从容不迫地转身往外走,下一秒注意到扒在门边用脸滚门框的阮芋,冲她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姿态闲适,哪有半分“我怕老师,我紧张”的样子。

确保没什么问题了,俩人一前一后回到班上。

等到下课,她出去接了杯热水拿回去冲冲剂,回来的路上因为天太冷没忍住喝了一口,瞬间被烫的满脸通红。

经过隔壁班门口的时候,她碰上了站在隔壁班窗台边和人聊天的沈闻,大冷天的,他手上居然还拿着根老冰棍。

“你真这么和你班主任说的啊?”严旬手搭在窗台上,笑得花枝乱颤,“你明明就是懒得和李主任解释才跑的,今天居然连“我害怕老师”这种话都说的出口,好不要脸。”

“不是懒得解释。”沈闻不紧不慢握了一下他的手:“宝,因为我的解释只给你。”

“……”严旬被成功恶心到了,面无表情关上了两人之间友谊的小窗。

沈闻也不急,哼着歌准备直接走进隔壁班继续恶心严旬,一转头和阮芋迎面相撞。

四目相对间,阮芋没多思考,抬头朝他露出个友好的笑容。

老实说,这两天他和阮芋接触的还算多,但他从来没想要记住她的脸。

普通同学,有个隐隐约约的印象就行。

但这一刻,他突然被她那一双笑时是月亮,不笑时是清泉的眼睛晃得恍惚了片刻,还有她染上一点红的白皙脸庞。

像花瓣落在白雪上。

阮芋走后,严旬闻风而动,再次拉开窗户,探出个脑袋啧啧称奇:“不愧是我们芳心捕猎者闻宝啊,人姑娘一看你就脸红。”

沈闻的目光在阮芋的背影上停滞了一瞬,也不搭理严旬的揶揄:“我突然觉得她有点眼熟。”

冰棍的最后一口被咬下。嚼碎吞下后,冰棍的木棍还被他叼在嘴里咬着玩,跟磨牙似的。

严旬一脸莫名:“什么?”

沈闻说:“她好像是江泽市的。”

“那所以呢?你妈妈老乡?”

沈闻若有所思,取下木棍,无聊地盯着上面的齿印看了半晌,才继续说:“赠春镇,我们上个暑假去玩的那里。”

“我靠!!!”提醒到这儿,严旬也想起来了,毕竟这么漂亮的姑娘还是少见。

他激动地差点从窗台翻出来:“抛绣球那个?我靠我靠,你们这是几辈子的缘分啊!”

稍微平静了一点后,严旬撺掇:“快上啊兄弟!!这缘分可是月老给的,你直接上去自信打招呼‘嗨,老婆’,这也没毛病,你们拜过堂啊哈哈哈哈!”

沈闻:“大可不必。”

只是早知道他们那么早就认识了,他就该给她两包喝起来甜一点的冲剂的。那感冒清热颗粒真的太难喝了,顶不住。

与此同时,阮芋把冲剂抖进热水里搅匀,然后端起来喝了一口,下一秒直接原地升天。

这冲剂又酸又甜又苦,她一脸痛苦面具,求救地看向席如愿,气若游丝:“有……水……吗?”

席如愿连忙拿着杯子递过去喂她喝。

“这个预防风寒挺有效的。”席如愿说,“虽然难喝了点。”

阮芋皱着鼻子纠结了下,还是一口吞了。

这药效确实不错,下午她嗓子的不适就完全消失了。阮芋觉得很惊喜,下午一放学就立刻屁颠屁颠跑去外面买了几盒分发给寝室的人。

胡高大那边也被悄悄放了一盒。

晚自习时,她又想起来要投桃报李,啪嗒一声往沈闻的桌子上丢了五六袋冲剂。

啊,天冷了,大家都要注意身体啊。

沈闻回来后看到桌子上的难喝玩意儿眉心一跳,坐在椅子上怀疑人生。

他下午把感冒清热颗粒给阮芋时,确实是存了点“我喝不下但也不想浪费干脆随便给个人吧”的坏心思,但没想到现在这药加倍回到了他的身边,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果然人不能有坏心思,沈大少爷决定以后好好做人。

作为宛城排名第一的高中,行德中学还是很注重学习的。每学期开学第一周都会进行开学测验。

班上的学生也挺努力,很快就投入到学习的怀抱中去了。就连沈闻——这个又是写检讨又是不完成暑假作业的人都在每天认真听课。

阮芋很受鼓舞。找了寝室里成绩最好的徐明意问上学期的学习进度,同时花了很多时间把大部分有差异的学习内容补上了。

宛城和赠春镇那边教材不同,但好在教的内容也差不离。唯一让阮芋苦恼的是数学——

这边的进度快了两个单元,她有很多东西都还没学过。

阮芋琢磨着周末去找下辅导班,尽量不让自己落下太多。

周五就是开学测验,只考语数外三门。胡高大会依据这次考试结果分座位。

除数学以外的其他两门,阮芋自觉考得还不错 。

席如愿知道她要找补习班的事,周五放假就带着她去了学校附近的补习机构询问。

“我们班很多人都在这边上课。效果还不错,我推荐你过来还能拿两百块钱奖金呢。”

最后阮芋在这边报了个小班辅导,她签字的间隙,席如愿被老师带去领奖金。

“悄悄给你啊。”那老师说。意思是这钱她可以独吞。

但席如愿一回来就大喇喇把钱举到阮芋面前,兴奋地苍蝇搓手手:“阮妹妹!我们明天就去挥霍了它!”

偷偷摸摸的某老师:“……”

结果周六那天妹妹又生病了,一家人带着她忙前忙后。挥霍那两百块钱的事儿就推迟到了周日。

阮诫和张向晴还特意放下了公司的工作跑回来,倒水的倒水,喂粥的喂粥。

大抵是难受得很,妹妹一直哭,张向晴眼眶通红地摸着小姑娘头温声安慰。

阮芋在病床旁边呆站了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和他们有种割裂感。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可以干的。

这时查房的医生推门过来,拍了拍她的肩:“你好,麻烦让一下。”

“啊?好,不好意思。”阮芋忙往旁边退了一步。

她从早上过来基本上就没坐下过,腿有些酸,后来干脆就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坐着等。

消消乐玩到第一千关的时候,阮诫从病房里出来买午饭,阮芋抬眸看了他一眼,准备起身跟着一起去。

阮诫的目光在她手机屏幕上的开心消消乐页面上停顿了一瞬,下一秒露出很失望的表情:“你妹妹生病难受,你还在这……”

可能是觉得这个女儿也不算亲近,不好多训斥,剩下的话他没继续说,只叹了口气。

阮芋一瞬不瞬盯着他看,心缓缓下沉。

刚开始阮诫没从公司赶过来的时候,是她跑前跑后去挂号去问医生,就连阮诫喂给妹妹的那份粥也是她买的。对待一个陌生的妹妹,她自觉已经仁至义尽了。

“所以您是想让我现在进去跟着妹妹哭吗?”

她停止了起身的动作,坐回凳子上,还不紧不慢翘了个腿。

阮诫皱起眉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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