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袖擦干净三爷脸上的血水，慕容疏跌跌撞撞地抱起了三爷，他的眼中还噙着泪水，嘴边却敛起哀伤，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三爷，慕容带您回家。」
慕容疏小声地对安静躺在自己怀中的三爷说着话，他的语气是那么温柔，仿佛怕会吵醒了刚刚气绝、双目尚未完全合上的三爷。
慕容疏抱着三爷缓缓地走在寂静的巷子里，铺满了雪花的石板路上，留了一道蜿蜒曲折的脚印，以及一路鲜红的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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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天冷得厉害，安生和安宁躲在床上都舍不得爬出暖暖的被窝，自从他们离开了醉梦楼之后，也不必像以前那样忙碌，倒也是乐得清闲。往日，慕容疏总是先起来的，然后便会吩咐他们烧水做饭，只是不知今日为何慕容疏还未来催他们起床做事。
忽然，大门似乎被打开了，嘎吱一声，风雪呼啸之声也随即窜进了屋里。
安生和安宁睡眼朦胧地对视了一眼，两个孩子都觉得该去看看，要是来的是贼，偷走了东西，又或是惊扰了三爷，到时候便得挨老板的骂了。
没有油灯的堂屋被门外的风雪灌得寒气逼人，安生和安宁壮着胆子小心地探出头窥看着堂屋站着的黑影会是谁。
「去烧水，我要帮三爷洗澡。」
听到这个他们都熟悉的冷清声音，安生和安宁顿时都松了口气。他们没想到慕容疏居然已经起了床，而且似乎还出去了一趟。
安生和安宁在灶房里拉着风箱，很快就烧好了水，当他们分别端着烧好的热水，和刚从井里提的冷水进了慕容疏的屋子时，对方正坐在床边，守着终日卧床不起的三爷，那副单薄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寂寞。
「老板，水好了，要我们伺候三爷沐浴吗？」安生将水放好，小声地询问一句。
「不必了，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
慕容疏的指尖挑起了一缕三爷如墨的长发，并没有回头，他凝视着嘴角带了丝丝倔强笑意的三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对方渐渐冰冷的脸。慕容疏缓缓摸过三爷那舒展的眉宇，挺直的鼻梁，最后才将微暖的手指停在了那副含笑的唇边。
忽然，他眼中一暖，自言自语道：「三爷，您这是何苦呢？活下去不是很好吗？我们还没有一起去江南呢，您上次可是应承了我的。」
望着不会再回应自己的三爷，慕容疏的眼神越来越黯淡，他苦涩地一笑，低下头，俯身在三爷冰冷的唇上轻轻吻了吻，然后起身离开床边，去为三爷洗浴做准备。
按部就班地就将热水和冷水倒进了木制的浴盆之后，慕容疏探手试了试水温，不冷不热，这才不会烫伤三爷。
他回身走到床边，替三爷脱去了厚重的毛氅，将人抱进了浴盆中。
三爷左胸处的伤口森然可怖，仍有血从内缓缓流出，一盆水，一会儿就全部染红了，红得发黑的血水把三爷的肌肤衬托更加苍白惨然。
而慕容疏却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似的，他拧了毛巾，温柔地擦拭着三爷的尸体，一双手也沾染得满是血红。
一盆水是洗不干净的，慕容疏看了看浸在血水中的三爷，只好叫安生安宁再送水进来。
安生和安宁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慕容疏居然接连不断地叫他们烧水提水要替三爷洗澡。
只是一个人洗得了那么多水吗？
再一次进去换水的时候，安宁大胆地走近了慕容疏身边，他刚想看看三爷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却见慕容疏猛地站了起来，挡在自己面前。
「水给我，你出去吧。对了，快晌午了，去做些肉粥，一会儿三爷好吃。」
「哦！是，是。」
安宁被慕容疏吓了一跳，急忙转身出去，走到门口时，他忍不住好奇地回了下头，恰好慕容疏现在站的位置留出个缝隙来，安宁从这个角度终于瞥见了三爷的侧面，对方姿势别扭地躺在水盆里，眼不眨，口不动，垂落在盆外的手指看上去比往日更加苍白扭曲。